蒋亦舒的手术很成功。
守在手术室外的贺屿忱长吁一口气,快步走进病房。
见到贺屿忱,蒋亦舒立刻紧紧抓住他的手,哭得梨花带雨。
“屿忱,我好害怕……我怕含夏再做出什么伤害孩子的事来,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贺屿忱眉心一跳,目光下意识地瞥向池含夏的病房方向。
门紧紧闭着,但他似乎能看到那扇门的背后,她蜷缩成一团的瘦弱身体。
蒋亦舒眼底闪过怨毒,转瞬即逝。
“医生说我身子弱,要是含夏下手再重一点,可能两条命都没了。”
“现在我没事了,你去看她吧。”
贺屿忱瞬间变了脸色,收回视线:“不用管她。”
“从前的冬日,都是你帮我暖手。”
蒋亦舒眼底涌上泪光:“但现在,需要你的人不仅仅只有我了……”
她越说越哽咽,仿佛忍受着天大的委屈:“我打算一个人去勐海散散心,如果含夏不想见我,我可以不再回来。”
贺屿忱眉头微蹙:“我陪你去。”
蒋亦舒扑进他的怀里,眼泪扑簌簌地滑落。
“屿忱,当初是我太好高骛远,不懂得珍惜你。幸好上天眷顾,我们没有错过彼此。”
听到这话,贺屿忱的肩头有一瞬的僵硬。
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池含夏苍白的脸。
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流逝。
“屿忱?”蒋亦舒轻声呼唤,加重了拥抱的力气。
贺屿忱猛然回神,最终抬起双手,回抱住了她。
玻璃外,池含夏沉默地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收回视线,扯了扯干涸的唇,自嘲一笑。
既然都已经决心要走了,她还在期待什么呢?
撑着虚弱的身体,池含夏一个人出了院。
贺屿忱一夜未归,池含夏强忍着哀痛,一个人收拾好行李。
第二天下午三点,机场。
距离登机还有半个小时。
池含夏低头看着手上的手机,思绪飘远。
这是四年前的情人节,贺屿忱送给她的。
当时,他眼底的光像是揉碎的星——
“只有它24小时不离你身,我不在的时候,就让它代替我无声地陪伴你。”
因为这句话,她四年没换手机。
哪怕它已经卡顿得厉害,她也舍不得。
可这四年,有多少个夜晚。
在她近在咫尺的睡颜边,他搂着她的手,却翻阅着他手机里旧爱的痕迹。
“含夏。”
院长的声音将池含夏从回忆中拉回现实。
她回头,看到院长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男生。
男生身形颀长挺拔,一身清爽干净的白衬衫,眼睛深邃明亮。
看到池含夏,男生眼睛一亮,率先向她伸出手。
“我叫陆怀川,是你赴职的同伴。”
池含夏伸手与他轻轻一握:“池含夏,未来多指教。”
院长从包里拿出一个崭新的手机递给池含夏:“这是给你准备的,去国外用的手机和电话卡。”
“快登机了,我们过去吧。”
池含夏怔愣一瞬,看着手机上29个贺屿忱的电话,终是开口:“你们先去吧,我想最后接一个电话。”
距离登机还有二十分钟,池含夏接通了贺屿忱的电话。
贺屿忱的语气有些不耐:“你去哪了?”
池含夏说:“贺屿忱,我不想在原地等你了。”
对面默了默,意识到不对:“什么意思?”
“屿忱——”
没等池含夏回答,听筒那头传来蒋亦舒娇滴滴的声音:“我的拉链卡住了,你快过来帮我。”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贺屿忱匆匆丢下一句。
“回去再说,别任性。”
随之,他的声音被‘嘟嘟嘟’的忙音取代。
看着被挂断的通话界面,池含夏苦笑一声。
果然,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蒋亦舒身边。
但好在,她的心不再那么痛了。
至于此刻他们在做些什么,她已经不想深究了。
返回手机号卡服务的界面。
她没有丝毫犹豫,点下了【确认注销】的按钮。
这个号码,承载了她四年的爱恨纠缠,也该彻底结束了。
“走吧。”她深吸一口气。
转身和院长、陆怀川一起走向登机口。
经过垃圾桶时,她停下脚步。
她一甩手,将那台陪伴了她四年的旧手机,毫不留恋地扔了进去。
“再见,贺屿忱。”她在心里默念。
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