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暴雨,平时最快的路都堵成了停车场。周晨到幼儿园的时候,比正常的时间晚了四十分钟。
费光楣不声不响坐在门口保安室里。
她一下子就穿越到了自己的童年。为了避免一切可能触怒奶奶的可能,她妈妈从她幼儿园开始就发给她一个小板凳,坐在家门口,等到她妈妈和爸爸下班回来才能进门。一直到她上了中学,发育了,人长开了,再杵在门口要影响邻居上下楼了,才给她一把钥匙,允许她放了学可以自己开门进屋。当然,那个时候,周晨放学时间也晚了,她爸爸妈妈也提前办了退休了。
她太知道她幼儿园大班的儿子脸上,是什么表情了。明明是不高兴,又故意做出无所谓。
因为不能,变成了不想。
人的本能是很神奇的,还没开智的时候,已经学会了建立心理防御,自我保护。
回到家,周晨一边换鞋子一边就直接就问费佳俊是怎么回事。
费佳俊在吃烧麦,问周晨,“你吃不吃?吃的话,我微波炉里再给你转两个。”
周晨一看这个烧麦,就更来气了。烧麦是王晓梅家小区门口的白玉兰里买回来的,每次王晓梅都要很夸张地说“俊俊欢喜吃烧麦,我排队排一个多钟头,刮风落雨也帮他买回来”。
“这样的事情还要发生多少次?小人一个人坐在保安室里,一坐坐了三刻钟,多少可怜?她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非要挑在这个时候?” 她的声音已经是克制不住了。
“你怎么又急了?”
费佳俊放下筷子,看着周晨,意思是: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就不知道改呢?
他没真的说出口的原因,是他觉得眼神对周晨更有效,他就是要让她在他的欲言又止里无地自容。
周晨确实发作不出来了。她就像被巴普洛夫训练过的小狗,费佳俊的眼神就是巴普洛夫摇响的铃铛。
周晨转头问费光楣,“烧麦要吃吗?”
费光楣摇头,自己去卫生间洗手。
这个时候,费佳俊才一副憋屈倒霉蛋的样子开口解释,“她说大便大不出,叫我去替她塞开塞露。我去了,她不让我塞,说憋死算了,反正也没人管她。然后说你上次买过去的那些保健品、水果,都堆在客厅,以为买了就尽了人事了,就能心安理得不管她了。”
周晨心里当然很想说“那就真的不管了,给她看看什么叫不管了”,但她还是又忍住了。费佳俊在他妈妈那里受的苦,不是她能想象的,她就不要再说一些刺耳的气话让他更难受了。
第二天午休时间,周晨去了王晓梅家。
王晓梅以为是费佳俊来了,故意在房间里不出去。
周晨等了等,门一直没开。
从和费佳俊结了婚到现在,周晨一直坚持不用钥匙开门。她心里总觉得这个家不是她的,她没有资格用钥匙。
周晨执着地按着门铃,然后变成急急的敲门声。
王晓梅终于开了门,一看是周晨,不悦立即挂上了脸,她转身就回到了客厅里,口气生硬地问:“俊俊叫你来的?”
周晨递上她一早托供应商买来的野山参,“这个野山参说是劲道很大,一支吃下去,可以顶半年。”
王晓梅看也不看野山参,“那就是再过半年再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妈。”
王晓梅下眼角抽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这个儿媳妇很难得这样郑重其事叫她,平时都是跟着费光楣叫她“阿娘”。反正她们互相看不惯,都是看在费佳俊面子上,才努力维持着表面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