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质问,许疏棠沉默下来。
说起来,这已经是她回到许家的第五个年头了。
五年前,她还在桐溪温家时,养父母温兴业和林南香为了给他们的两个儿子攒下彩礼钱,曾逼着她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传宗接代。也是在那天,一出医院错抱的戏码在她身上上演了。
如今的亲生父母许鸿安和南樱,在她被温兴业和林南香逼入绝境时,正好寻到桐溪县,救她于水火,免遭逼嫁。
只是,回到京市许家后,她并没有享受到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待遇。
认亲结束后,许芝意没有被换回桐溪温家,反而依旧留在许家。许鸿安和南樱对这个从出生起就给了全部宠爱的人,经过天长日久的相伴,早已超越血缘的羁绊。
“疏棠,你别对芝意有意见。”南樱苦口婆心地劝她,“你在桐溪过得苦又不是她的错,她也是被命运作弄的可怜人。”
南樱当初发现许芝意不是她亲闺女的时候,要不是许鸿安坚持不愿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她是想过将错就错,不认许疏棠回来的。
整整十八年啊,再好的基因,也早就被养残了,还认回来做什么。
时至今日,已经整整五年过去了,她还是坚持认为,不该认疏棠回来的。
因为疏棠的出现,芝意虽然还和以往一样孝顺懂事,但她还是能看出来,这个女儿在面对他们时,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了。
她真的快心疼死了。
听着南樱这一番黑白颠倒的论调,许疏棠脑怒火攻心地反驳回去。
“妈,你这话是不是说反了,许芝意哪里可怜了?”
都远离吸人血的父母过了二十几年顺遂日子了,哪里可怜!
不止不可怜,她许芝意受着许鸿安和南樱的维护,往后还有几十年更顺遂的日子!
命运究竟是怎么可怜许芝意的,她也想被命运这样可怜一下。
从小众星捧月,出国留学,作为许氏唯一继承人培养的人本该是她,现在却被许芝意占着,迟迟不愿归还。
昨天中午在集团餐厅吃饭的时候,她还听到同事们在议论,说集团过两天会空降一位副总裁。
这位空降的副总裁,大概就是许芝意了。
“芝意不可怜吗,本来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你一回来,她都和我有隔阂了,对外,还要忍受别人的非议,老爷子也不再宠着她了。你是不知道,私下里我可没少见她一个人偷偷地哭。”
“好个一家三口,真是讽刺。南总,我才是那个被命运无情捉弄的可怜人吧!”许疏棠眼眶发酸,情绪濒临失控,“当时我已经差点自尽在桐溪了,你们要是再晚一点找到我,我就要被温家人逼着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我想问,谁才是可怜人?”
桐溪?
顾沉忽然想到,刚才许疏棠在办公室里对他说过,她感谢他在桐溪救过她一命。
其实不是他忘了,而是疏棠把他误认成她的救命恩人了。
他根本没有救过她,只是在桐溪的县医院里见过她。
当时的她虚弱不堪,正巧他在爷爷的病房外听路过的护士提到,她是跳河自尽被人救下送来医院的。
不知怎么的,见她从隔壁病房出来后,他开口劝了她一句,让她好好活下去。
“许疏棠,不要翻来覆去总是这些话,我听着烦死了,跟祥林嫂一样。”
对于这个从一出生就被抱错的女儿,她们之间的维系仅有那微薄的血缘了。
南樱不在意什么血缘不血缘的,愚昧无知的人才会将这种东西看得那么重。
过往二十几年,她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培养芝意,芝意是她全部的心血,她的心血比生物学上血缘重要多了。
对于疏棠在桐溪所遭遇的不幸,她根本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说不定,这些遭遇都是无中生有的,疏棠为了博得她和鸿安的同情,很有可能在自己遭遇里添油加醋。
她问过温家父母,他们都说对疏棠很照顾,哪怕家里两个儿子娶媳妇困难,也坚持供疏棠上到大学。
疏棠在桐溪的生活经历,不见得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凄惨。
还自尽?
不就是被逼着嫁人,对方年长一些,就想不开跳河了,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
南樱训斥后,继续说,“芝意回来以后,你们相处的时间会更多了。她在国外见多识广,视野开阔,又学习的是企业管理。你之前耽误了十几年,大学又是在国内读的,终究是无法相比的,以后你就跟着她多学学吧。”
“许芝意有什么本事值得我跟着她学习?”许疏棠感觉自己快被气出病来了,“我读的大学就是国内最好的,我靠自己勤学苦读考上的,她在国外读的那什么大学,是你们花钱送她进去的。”
“许疏棠,你非要跟妈作对是不是?”
“我还要工作,先挂了。”
许疏棠不想去,那什么归国宴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何况,她和许芝意的关系也不好。
为了维护许家那点虚伪的面子,在外人面前假装姐妹和睦,只会令她感到恶心。
刚要挂断,南樱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出来。
“加什么班,别加了,芝意进集团工作后,你的岗位也换一换,你那岗位,公司随便拉个人都能干。”
许疏棠怒极反笑,“换什么?”
“你说换什么,当然是给芝意当助理,这样也方便你跟着她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