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候着下课铃,一边挨个儿打量过去,试图把脑袋和人名对上号——并没能成功几个,倒是有个小姑娘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女孩没参与到周围的窸窸窣窣里去,安静地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试卷,时不时抬起头朝丁思渺的方向看过来,一旦被捕捉到视线,便又立刻埋下头。
丁思渺对她有印象,上午她来办公室找隔壁桌教语文的李老师拿过他们班上学期的期末试卷,李老师叫她“佳园”,至于姓什么,丁思渺没想起来。
佳园很符合影视剧里常常塑造的内向柔弱女孩儿形象,正常尺码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乍一看还能再塞个她进去。
从她表情不难看出是有话要说,但是因为怯生,始终张不开口。
这样的姑娘丁思渺见得多了,她没思考两秒钟就略过了纠结的佳园,直接将目光投向角落呼呼大睡的于零,她有点儿纳闷,趴着睡这种反人类的睡姿,于零是怎么做到睡得这么沉,并且还连睡了两节课的。
自己两节课的时间讲完了一张期末的数学试卷,鉴于班上的同学数理基础普遍较差,她按照从易到难的顺序讲题,讲到最后一题时,题号旁边的红笔标记上写着1,意味着这道题只有1个人做对了。
不巧,正是单独参加跳级考试的于零,她的成绩没计入正式的排名,全班同学谁也不知道坐在角落里的插班生是这场考试的第一名,是这小小一方教室里堪称“天才”的人物。
可惜,这样的“天才”丁思渺也见得多了,在某些学科有点超出同龄人的天赋,或者早于其他人领教到一点理论、技巧,便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和他们讲什么山外青山楼外楼——没用的,人家只会觉得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也配自称师长?趁早滚蛋去吧!
等到再过个六七年,这些“小时尔尔”的孩子逐渐被他们鄙视的凡人甩开距离,少时用来夸耀的天分再也找不到可供展览的契机,他们或许会反应过来,那点微不足道的天赋tຊ实在无法支撑起想象中光明灿烂的一生。
铃声响了,丁思渺把她的视角从余零的方向收回来,卷起讲桌上的教案准备离开,忽然听见佳园紧张地喊了自己一声:“丁老师。”
丁思渺抬了抬眉毛,她还以为这姑娘至少再过三节课才敢主动和自己说话呢:“什么事?”
“您刚才讲的那个平行四边形的题目,我有问题。”佳园看着她道,话还没说完,脸就全红了。
“哦。”丁思渺抬手看了下表,估算着时间撞上了,侧头问她:“明天上午我有一二节的早课,你下了课来办公室找我吧,可以吗?”
“啊?”佳园反应过来,忙不迭点头道:“好,可以可以。”
“行,那就这样,下课吧。”丁思渺说完,也没叮嘱她别迟到,抬脚走出了教室。
她先是回办公室放了教案,林小鑫也刚下课,正在办公室泡茶,见她进来,笑着关心她第一堂课适应得怎样。
“就那样呗,凑合。”丁思渺挤了两泵免洗洗手液在手掌,一边搓着手掌一边低头检查了下身上的粉笔灰,粉笔质量一般,黑板擦更是快秃了,她不习惯使唤学生擦黑板,两节课下来,针织衫上细细一层白点。
“啧。”丁思渺轻轻皱了下眉头,掸了掸身上的粉笔灰,心想得换个新的黑板擦,自己出钱买倒是小事,可是光买自己用的……但如果把全校的黑板擦都给换了,算了,这是神经病才能办出来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