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
不大的一张炕桌,摆满精致菜肴。
烛火也用纱绫罩着,光线格外的柔和。
映照着樱宛的一张小脸。
微微皱起的眉心,和紧抿的唇角。
她……在担心自己的伤?
顾玄卿心中一滞,泛上丝丝缕缕的温暖。
从未有人真正担心自己的身体……
男人轻声:“皮肉伤罢了,没事。”
事实上,并不是。
他的右肩,几乎被整个贯穿。
如不是东厂医师技艺精湛,他现在……怕是站都站不起来。
不过是抄家这样简单的任务,也能受这样的伤。
顾玄卿知道,近来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或许……已经快要熬到头了。
看着男人肩上不断渗出的血迹,樱宛缩回了手,“先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必。”
血肉模糊,有什么好看的?
恐怕吓到她。
可,到底还是吓到了吧?
眼见着女孩一张小脸有些泛白,顾玄卿心中竟升起几分内疚。
男人语气放缓,“你着顾炼传信回来,就是要我帮你看这东西?”
说着,指向樱宛手里卷轴,“是什么?”
“是……”樱宛张了张嘴,只觉得口中一阵干涩,竟说不出来。
顾玄卿探身,便要自己去取。
身子一动,一阵阵眩晕上头。
明明进屋这一会儿,还什么都没入口,小腹间却又热又胀。
眼前的樱宛,也忽近忽远。
鼻端那悠长甘甜的香气中,夹杂的是阵阵的……奶香!
顾玄卿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得不行,“你……”
樱宛紧咬下唇。
他对她的好,她都知道。
现在却要……
就为了自己和娘活命,就要把高岭之花一样的人物践踏在泥淖之中?
更何况,他身上的伤,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是严重。
樱宛摇头,身子往后缩去。
把十二景藏在了身后。
“不、不看了,也没什么要紧……”
顾玄卿筋骨分明的手,撑住额头,感觉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指间。
颤颤巍巍的。
眼看着,就要倒下的样子。
樱宛心里像被人猛地一抓,酸得难受。
他、他晕了吗?
她双臂一撑,向床下溜去,“厂公,我去开窗透气……”
女孩心里一急,连带着双腿软了。
刚要起身,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摔在了顾玄卿身上。
胸口结结实实地压在男人腰腹之间。
奶香……更加浓郁。
手里一直抓着的卷轴,忘了放下。
此时也摔了出去。
一头抓在樱宛手里,另一头……徐徐展开。
樱宛察觉到自己身下,男人的身子一僵。
薄薄的玄色布料下,顾玄卿腰腹肌肉绷紧,热腾腾的……
声音却冷得像淬了冰,“这就是……你要的?”
顾玄卿右肩一阵阵的疼痛,更难忍的是小腹中的那团涨、热。
他极力克制住身子的颤抖,一把抓起樱宛手臂,把她从自己怀中拎了起来。
“你就一定要这样,是吗?”
怀抱中,还残存着男人身上的热意,心脏却似乎要被他冰冷的视线贯穿。
樱宛胸疼得快要流出眼泪,水蒙蒙的眼睛看向顾玄卿,颤抖着摇头。
男人手指掐住女孩脖颈,一字一句,尽是恨意,“魏樱宛,为什么?”
窒息的感觉涌上喉咙,樱宛双手抓住男人的手。
却没有挣扎。
只抬起一双盈满泪意的眼睛,看向男人,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对不起……”
顾玄卿一愣。
她……她竟认了?
这般不知羞耻?
男人大手一甩,放开了樱宛脖颈。
她细细的颈子上,已是留下一排青紫色的指痕。
带着甜腻香味的空气灌入口鼻,樱宛眼前一花。
她的身体,她了解,知道自己这又是……
女孩一只手按在胸口,极力压下咳嗽,另一只手挣扎着,折断了那根正在燃烧的“焚身”。
香气一弱,樱宛胸口闷痛减轻了些。
刚想开口说话。
却发现男人目光死死地盯住摊开的“春宫十二景”中的一景。
正是……一个男人埋首在女人胸前的那一景。
顾玄卿什么都懂了。
她特特喊他回来,又布置了这一切。
还不是要……他也像画中那个龌龊男人一样?!
什么丈夫和妻子,什么温暖,什么关心他的伤……
还不都是为了骗他做出那种事?
亏自己竟还……有几分贪恋。
顾玄卿按住胸口,他四肢百骸中,冰渣似的痛意向胸口集中而来。
知道自己是被刺激得发病。
男人猛地起身,便要向外走去。
身后传来女孩的哭问,“爷,你去哪儿?”
男人动作凝住。
是啊,去哪儿?
这么大的厂公府……
西厂的眼线,琉璃园的眼线,宫里的眼线……
就算是他自己的烟波院,难道能让自己的那些下属,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幅样子?
那他们,恐怕是活不了了。
顾玄卿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回头,便看见樱宛像一只被剪断了引线的木偶娃娃,伏在床上。
薄薄的衣裙下,身体的姣好曲线,若隐若现……
男人察觉过来时,自己已经压在女孩身上,撕扯着她的衣服。
领子早被拉开,露出胸前大片大片霜雪般白腻的皮肤。
正不断渗出汗水。
在烛火映照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让人……想要咬上一口。
樱宛被男人压着双肩钉在床上,动弹不得。
她这是……自作自受。
女孩不愿挣扎,只是别过脸去,默默流泪。
她的身上,火烧水淹一样的难受。
厂公若是……对自己出气,她……她该受着。
樱宛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滴答”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女孩额上。
樱宛睁大眼睛。
按在自己身上的顾玄卿,细细的血柱从他苍白的唇边,一滴滴坠下。
下一刻。
顾玄卿从樱宛身上跌下去,哑着嗓子低喝,“别……别碰我。”
樱宛伸出去扶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女孩缩回的手,按在自己破碎的衣襟上,“厂公你别……我、我走……”
去哪儿,她也不知道。
可她知道,男人一定不愿和她待在一起。
他死都不愿喝她的东西,一定是嫌脏。
樱宛摇摇晃晃立起身子,便要向外走去。
男人滚烫的大手,从背后拎住女孩后脖颈,嘶哑得完全不似平常的声音响起。
“你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