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淮祐川
简介:贺知闫与杜仲丙虽有惊讶,但依旧保持着镇静。朝臣们可就没那么稳重了,又开始议论纷纷。华云息也目瞪口呆,但欣喜之情大于惊讶,举国之富,这回华云清不嫁则是不为天盛考虑了。她不嫁,那些总将国家利益放第一位的朝臣们也会逼着她嫁。华云禾抿着唇,亦不出一言。“萨若王子,你如今还未继位,如何能出此狂言!”杜仲丙率先发问,镶南王苦心谋权篡位得来的江山怎么会轻易拱手让人。
凌渡边城,位于天盛西北方向,是镶南入天盛的必经之地。凌渡境内有天盛最大的湖泊泓湖,盛产鱼虾,鱼虾主要出产给镶南,也是最大的茶叶生产地,再辅以丝绸生产出售,一时之间成为天盛仅次于凤京的繁荣地区。
萨若的队伍驻扎在凌渡边城五里处,一行人跋山涉水风尘仆仆,此刻正休息待命。
萨若此行带了两个霍妲高手,两人长的黝黑魁梧,两膀肌肉上戴着坚硬的铁甲,一手板斧一手弯刀看起来凶神恶煞。反观萨若肤色如小麦般,个头高也魁梧却没有过于健壮,扑面而来一股矫健的男子气概。
随行的使臣进账来报,每每落帐之时他需要将随行人员物品报之于萨若。
萨若借着帐内昏暗的烛光正仔细端详着一幅画像,使臣奴缇那弓着腰向他行礼。
“王子殿下,随行人员两百名,货物十车,均无恙。”
“嗯。”
萨若声音低沉,看着那画时眸光璀璨。
“奴缇那,你说她会喜欢我送她的礼物吗?”
奴缇那闻声看向他手中的画像,又俯首回道:“您以十车宝物进献又以百年难得的鲛珠做礼,长公主定会倾心于您的。”
“鲛珠与她,自如明月照雄鹰。”
萨若的指腹轻抚过画像上的人,眷恋缠绵。
“通知下去,明日入城。”
萨若将画像摊开在桌上,借着烛光看去,那画像上赫然是华云清的模样,只不过看起来比华云清更稚嫩一些。
凌渡边城的盛夏比凤京更闷热些,奴缇那早在日前便向凌渡边城交付了入城的文书,此时他们只需整装入城即可。
凌渡边城负责对外的官署是四方馆,现任馆主是林立邦,他已年老,按照朝廷律法,明年致仕。馆中有一有为青年叫做周玉衡,是他目前主要培养的得力干将。此次负责接手镶南使臣入城事宜的正是此人。周玉衡出身世家大族凌渡周氏,才貌双全,机智过人。
镶南王子入城,周玉衡一早便带领四方馆众人等候。
萨若骑着一匹棕色战马入城,后方是浩浩荡荡的随行队伍。周玉衡着一身赤红官袍站在城门前,脸上带着浅笑。
“周玉衡,好久不见。”
萨若的马停在周玉衡两步开外,笑着开口。
周玉衡带着笑微微颔首,恭敬地行礼。
“四方馆主事周玉衡,迎萨若王子入凌渡城。”
萨若听罢勾唇轻笑,周玉衡侧身几步让出甬道,萨若牵动缰绳骑马入城。
“如今他有官职在身,与我再也不比游历时所见那般了。”
萨若似是有感而发,他看着平整宽阔的街道,两边是面容和睦的百姓,而他身后的周玉衡正如那年所言,为生民立命了。
“殿下三年前游历各国时结识了周公子,彼时你们还是游历江湖的浪荡少年,三年后的今天您二位也算各归其位了。”
奴缇那骑马伴在萨若身旁,各国皇室皇子游历是早有的惯例,也有些世家大族会允许自家公子游历,也是为了增长见识好承袭家业或有一番作为。
“凌渡周氏,是天盛第一世家大族,于我们而言不是友便是敌了。”
萨若回首望向周玉衡,两人目光远远交汇却被日光折返。
身处高位的两人,生来肩负各自的使命。若道路相同则相互扶持,若道路相悖则背道而驰。
萨若一行只在凌渡边城停留了一夜便出发前往凤京, 这一路要过浮光岭至谭山,经谭山到正灵谷,才算到了凤京城外。林立邦派遣周玉衡护送萨若入凤京,两人一路无话。
周玉衡已为朝臣,除了公干,不宜与他国王子私下来往过密以免落人tຊ口舌,一路上两人间只有廖廖几句官话。
路上走了三日,一行人才到浮光岭。
“大人,镶南王子的脚程实在慢,原本两日就可到谭山的,您瞧,三日了才到浮光岭。”
说话的是周玉衡身边的手下,他着急也是有理由的,因为在路上一天就多一份凶险 。若他们四方馆办不好这趟差事,林立邦自然不能安稳致仕,周玉衡更会因此受到责罚,林立邦在位几十年对他们老的小的都有恩惠他们自然不想因此影响他安稳致仕。周玉衡呢,平日对各位属下都尽心照顾,因此他们也算知恩图报不想坏了事。
“圣上有旨,一切以镶南王子为主。我等只需护他安全即可。”
周玉衡理了理衣袍,然后又将剑握在了手中。
那下属见此也不再多说,萨若此时却从一旁走了过来。
“阿衡,大家都原地歇息了,你怎么不歇一会,还有力气跟属下背后说我坏话。”
萨若神情自若,迈着大步走近,周玉衡先示意属下下去。
“殿下,请称呼我为周玉衡或周主事。”
周玉衡垂下眼行礼,此刻他们立场不详,但角色清晰。
他倒忘了,萨若生在草原,又擅训鹰,耳力是极佳的。
“好,你既如此说我定不会让你为难。对了,我记得这里应是有座寺庙吧?据说很灵验的,要不陪我去拜上一拜?”
萨若背着手俯身问道,周玉衡比他矮一个头又比他瘦弱一些,他倾身过来带着一丝压迫感。
“殿下,路途凶险,我们还是早些上路的好。”
周玉衡婉言拒绝,他的下属说的不错,虽在天盛境内,但山野土匪亦不在少数。
“嗯?刚才不是还说天盛皇帝有圣旨一切以我为主吗?怎么这会不算数了。”
萨若戏谑地盯着周玉衡,他虽脱了那官服,但官架子倒是留在身上了。
“走罢,以你我的武力,打五十个山匪都绰绰有余。”
萨若说着一把夺走了他的长剑,自顾自地向山上去。周玉衡别无选择,对属下稍作吩咐后转身跟了上去。
两人爬山身轻如燕,不多久就到了浮光寺。
“这是什么排场?”
萨若看着寺门前一排排守卫,以及寺内传出的诵经声和飘扬在寺门上空天罗地网般的经幡发出了疑问。
“浮光寺是皇家寺院,这样的排场一看就是在做法会,夏日里是谁的法会呢?”
周玉衡在脑中搜索着相关的信息,半晌后忽然想起。
“是淮贵妃。”
“淮贵妃?”
萨若沉吟不语,天盛的淮贵妃,不就是景平国前朝的那位为爱而出逃的县主?
“若我猜的没错,这几日做的应是淮贵妃的法会。”
“诸国志里记载,淮贵妃好像是难产而亡吧?话说回来,现在的景平王不过是冠着淮姓的养子,与这淮贵妃倒也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了。”
萨若冷笑着说完,周玉衡却神情凝重。
淮贵妃去世时他不过五六岁,只是听得父辈们传言淮贵妃之死有诸多蹊跷,传言是皇后嫉恨她盛宠优渥从而在她生产之际下手。可皇后贤德之名闻名四国,时间久远,事情的真假已无处可断。
“想什么呢?”
萨若转头看到周玉衡呆呆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周玉衡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唤来守门的侍卫,说明身份嘱他去向寺主通报。
不一会儿,寺主方丈就带着一众弟子匆匆出门来迎接。
“阿弥陀佛,王子殿下有礼了。”
老方丈颔首,萨若亦双手合十回礼。
“师傅,我等方便入寺吗?”
周玉衡礼貌询问,因为听着寺内还源源不断地传出念经声。
“眼下是不太方便的,法会已经开始,若贸然入内恐冲撞贵妃。”
“这倒无碍,我们先去后山游玩一番,待法会结束再来参拜。”
周玉衡听萨若这样说,也点头附和。两人告别方丈就往后山去,浮光寺后山景色优美,怪石老树盘根错节,也有流水潺潺而下,倒也算是一处仙地。
两人并排走在石子砌成的山阶上,林中凉爽,鸟语花香。
“你倒是亲民,丝毫没有一国王子的架子。”
周玉衡出声,他转头看着萨若,三年前两人初见时他高傲不羁,自由洒脱,今日再见却沉稳内敛了很多。
“对平民摆什么谱施什么威压,最该向王孙贵族们摆出我的身份地位来,他们知道我的权利之厉害便会怕了我,怕了我便不敢轻易伤害我。”
“你说的对,尊卑有序,才能秩序井然。”
周玉衡笑了笑,此刻的两人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畅谈人生,语不罢休。
“救命!救命啊!”
两人行至一处荆棘地,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两人四下张望却没看到人,边上只有一棵巨树。
“什么人?出来!”
周玉衡将萨若护在身后,警惕地环顾四周。
“我在树上!救救我呜呜呜!”
那人听到有人来带着哭腔喊的更大声了。
“好像是个女子。”
萨若拉开护在他身前的周玉衡,女子有什么好怕。
“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女子?只恐是女鬼!”
周玉衡依旧警惕,他抬眼向树上看去,枝繁叶茂的,什么都看不清。
“呜呜呜!救我啊!呜呜呜!我快要抓不住了!我要掉下来了!”
他们说完,那哭声更大,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周玉衡围着那棵大树转到树后去,一抬头果然看到有一个女子趴在树干上双臂紧紧抱着树干,只是那树干并不高,跳下来也不会摔伤。
可对那女子来说好像脚下是万丈深渊一般。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周玉衡站在树下皱眉发问,那女子却哭得说不出话。
“呜呜呜!呜呜呜!我真的抓不住了!”
周玉衡只能先借力飞身爬到了树干上,他站稳后一把抱起了将要滑落的女子。
“姑娘,冒犯了,我先带你下去。”
“等一下!”
周玉衡刚要跳下树,却被那女子叫住。
那女子将脸埋在他胸口,消瘦的肩膀随着哭泣不住地颤抖,墨发散乱,长衫布满污泥,在看看树下的痕迹,想必她是爬了许久才爬上来的。
他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只觉得她指甲够锋利的,快把他的胳膊抓住洞了。
“我的祈福牌还没有挂上去。”
周玉衡看到她手中紧紧握着一块木牌,原来这姑娘是来挂祈福牌的,她倒厉害,竟然爬上来了。
“需要我帮忙吗?”
周玉衡打算好人做到底,那姑娘也毫不客气。
“那你帮我把这个牌子挂高一点。”
姑娘从他怀中抬起脸来,水汪汪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脸脏兮兮的,看起来好像从泥坑里爬起来的一样。
周玉衡只是看着她的双眼,脸红了人也呆了。
“可以吗?”
受了一番惊吓后那姑娘语气颤抖,可怜兮兮地看着周玉衡。两人的脸贴的极近,周玉衡的下巴上全是她滚烫的鼻息。
他回过神来,软着声音答应。
“好。”
他将她扶好一手抱在怀中,稳稳站在树干上,一只手则将那祈福牌挂在了头顶的粗壮树杈上。
一愿每夜好梦,梦里能见阿娘。二愿早日为阿娘报仇,三愿自由自在,潇洒一生。
周玉衡看着那一行心愿,心中愕然。
原来她的阿娘是被人所害吗?她如此怕高还想着为阿娘报仇,真是可怜。
周玉衡抱着那姑娘飞身落地,萨若看着久久不肯撒手的两人坏笑起来。
“这英雄救美的好事倒是被你给遇上了。”
萨若一言惊醒两人,原本紧紧贴着的两人顷刻间弹开。
“姑娘,前面便是浮光寺,你一个女子在这深山老林中不安全,我们先送你去寺中吧。”
萨若见周玉衡一副丢了魂的模样,眼下肯定是做不了主意了,便自己询问着姑娘的意思。
那姑娘始终低着头,听到萨若这样说便点点头。
萨若与姑娘走出了老远,周玉衡还在原地发呆,直到萨若喊他一声他才快步追了上去。
三人刚到寺门前的空地上,就见一脸慌张的王辛从寺内冲了出来,紧接着身后便是一群守卫鱼贯而出。
“快快快!务必找到殿下!”
他刚说完,转头一瞧,就看到两男一女站在寺门口,他一看满身脏兮兮的女子,便认出是华云息。但旁边那两位男子他不相识,他立马喊了守卫将两人团团围住。
“大胆登徒子!大胆!”
王辛几步跨下台阶,将华云息护在身后,言激愤地朝周玉衡两人开腔。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掳走公主!”
公主?
第 16章 以举国之富求她为后
萨若和周玉衡面面相觑,方才救下的姑娘竟然是公主?
“王辛!是两位公子救了我,不可无礼!好生招待。”
华云息受了惊吓还没完全缓过神,在侍女的陪同下匆匆先去了寺内洗漱。
王辛听华云息说完脸色缓和下来,原来是他们救了华云息。
“原来是两位英雄救了公主殿下,刚才多有冒犯,两位英雄里面请,先tຊ用些茶点。”
周玉衡两人不明情况,他救的竟然是四殿下。
两人在寺内禅房落座,没过一会方丈就来了。
“王子殿下,大人。”
“方丈,是哪位公主在寺中?”
萨若急切地问。
“淮贵妃的法会,自然是四公主殿下了。”
“原来如此。”
萨若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长公主,否则方才那样英雄救美的情形他绝不会让给周玉衡。
周玉衡察觉了萨若的情绪变化,他那么在意是哪个公主做什么?
“四殿下口谕,稍后会在西佛堂见二位。”
送走了方丈,两人静默地喝着茶。
周玉衡想起方才的情形,那她祈福牌上的那些话,倒是合常理了。
“阿衡你一向守规守矩,总是端着你世家大族的教养礼仪,怎么刚才,却是抱着四殿下不肯撒手呢!哎呀,真是奇也,怪也!”
萨若打破沉默,调笑着说道。
周玉衡被他这样一说,本来脸皮子薄的他又红了脸。
“那种情形之下,不可避免地冒犯了殿下,稍后我自会向四殿下请罪。”
周玉衡说的是真心话,若四殿下不计较他的冒犯便罢,若真计较起来,恐怕罪责难逃,毕竟她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是嚣张跋扈又万千宠爱集一身的皇女。
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华云息沐浴洗漱完毕,稍作打扮一番又恢复了往日光鲜亮丽的模样。
她端坐在西佛堂上位,看到周玉衡进门时略有些不自然。
他刚见证了她最狼狈的模样,她嚣张的气焰也落了下去。
“四殿下安。”
周玉衡行礼,萨若颔首。
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向华云息。
“萨若王子,早听到您要面圣的消息,没想到竟在半道上遇见了。”
华云息说着摆摆手示意落座,她瞥了一眼周玉衡,见他垂着眼坐在那,俊脸上毫无表情。
“咳,这位是?”
华云息说话声音都小了一些,她有些尴尬。
周玉衡自己站了起来。
“臣凌渡边城四方馆主事周玉衡,见过公主殿下。”
周玉衡单膝行礼,跪的笔直。
华云息人生中第一次想阻止人对她行礼的念头出现了。
“起来吧。”
“明日法会结束,我也要启程回京,既遇到王子殿下也是缘分,不如就一同入京吧!”
华云息又偷偷看了一眼周玉衡,不自然地理了理手帕。
方才她那样狼狈的模样竟全被这两人瞧见,真是可气。
“能随行公主殿下车驾,是萨若的荣幸。”
萨若颔首表示赞同,他看了一眼佯装冷静的周玉衡,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华云息屏退了宫女内侍,佛堂只剩他们三人。
她这才对周玉衡说道:“刚才,多谢你了。”
这句话她说的扭捏,这辈子还没对别人说过这样的话,当然这样的话从前在她华云息口中是说不出来的。
可她想起周玉衡将她牢牢护在怀中的那种安全感和踏实的感觉,虽然是一个陌生人,可那是她唯一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被紧张和在意。况且还是他帮她挂好了她的祈福牌,在这种她心灵脆弱的时刻,他的伸以援手无疑是她最大的救赎。
周玉衡听此受宠若惊,他本来早就听闻华云息是个嚣张跋扈的怪性子,以为她会怪责他,没想到却是致谢,这让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护佑殿下,是臣的职责之一。”
周玉衡又是起身跪下行礼,华云息更不自在了。
怎么回事?十几年来人人向她行跪礼她都受地心安理得,怎么他朝她行跪礼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你以后不需要向我行跪礼,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华云息是何等的疾言厉色,伶牙俐齿,此刻却磕磕巴巴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她看着周玉衡的时候,心跳之快让她恍惚。
“这、这是懿旨!”
华云息见他又要起身行礼,便急忙加了一句。
周玉衡只得乖乖坐下,轻声答应。
萨若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笑。
两日一过,华云清的悠闲日子结束了,镶南王子一行今日便要入京了。华胥将接见的事宜交给了华云禾,华云清倒是不必去忙活。
淮祐川近日看到她时总犹犹豫豫的模样,她去问他又说没什么。他的心事放在脸上,又听厉嬷嬷说他胃口不好,她便知他应是遇到难事了。
此时不帮更待何时。
今日她寻得一副好棋谱,正好借此机会问个清楚。
华云清来他的小院寻他,正巧遇上他在琢磨棋局。
淮祐川看得专注,丝毫没发现华云清站在身后。
厉嬷嬷识趣地退下,将小院留给两人。
“黑退白杀,白子反将一军,真是让人心寒。”
华云清出声,不知是在说棋还是在说人。
淮祐川被吓一跳,华云清兀自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这府棋已成死局,无方可解。不妨看看我这副?”
华云清将那本棋谱放在桌上,两人挨着脑袋逐步研究。
“来一盘?”
华云清笑着相邀,淮祐川亦有兴致。
棋子落下,华云清时不时地看向淮祐川。
她还没开口 问,淮祐川倒是先开了口。
“殿下,听闻大皇子游历四方踏遍天涯,不知何时归来?”
华云清略做思索后回道:“阿兄已七年未回,若想他回来,除非等到我有一日大婚吧。”
淮祐川听了语塞,她不愿说便罢,又凭空扯出个大婚。
“其实我是有个疑问难解,我想知道当年签署四国盟约之后,战事已经结束,为何我阿娘又会叛逃以致身亡?”
当年之事蹊跷,签署四国盟约时他阿娘还活生生的,结果回去便被冠上通敌卖国之罪,还说她叛逃。
华云清落下一子,看着棋盘上风雨欲来的追杀之势频频摇头。
原来他近日的心事是因为他的阿娘。
“实不相瞒,那时我不过是个比你还小的婴孩,所以我没亲眼见证。不过,我也曾问过我的父皇和母后,他们只说那是景平国内政他们不知详细,也无权过问。”
华云清看向淮祐川,他紧抿着唇,仿佛在极力忍耐。
他去问任何一个人,得到的答案都会是一样的。
淮祐川夹着棋子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他本以为,至少天盛的皇帝是知情的。
“不过,我阿兄或许知道的更详细些。等他回来,我会替你问个清楚。”
华云清又给了他一线希望,他却觉得失落。
“那他何时回来?”
“快了。”
华云清落下最后一子,淮祐川满盘皆输。
“我输了。”
淮祐川抬眼看向她,棋局之上她对他步步紧逼毫不留情,现实中也会如此吗?
“你从一开始落子就居心不良,又轻易相信别人,自然会输。”
华云清说罢,笑着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第三日朝会之日,华云清来了个大早,她站在天宝殿前,大臣们零零散散来了小半。
杜昀山作为凤京提督今日负责朝会安全事宜,他来的更早。
“镶南王子总算是安全到京了,今日上殿肯定会提求亲的事。你有何打算?”
杜昀山站在了她身旁,华云清理了理官袍长叹一口气。
“我是该到嫁人的年纪了。”
杜昀山听她这样说,心中苦楚难释。再如何嫁人,也轮不到一个蛮族王子。
“那淮祐川你打算如何处置?”
在杜昀山看来,华云清救他又护着他,定是因为爱他。
“他?”
华云清望着天空想了想,天上鸟飞回,自由自在。
“你看那鸟儿,天地之间,想飞去哪便去哪。淮三殿下亦是,天下之大,他想去哪便去哪。”
“你要放他走?”
杜昀山惊讶不已,她费了那么多心力将他囚在府中,就是为了有一日亲自放飞?
“不然呢?他本就求一个自由,我何不允他呢。”
华云清始终带着笑意,杜昀山却觉得他笑得刻意。
鸟在天地间自由自在地飞翔是因为有翅膀,淮祐川又有什么能耐能自由行走天下。
杜昀山这会是替淮祐川担心了。
“镶南王子姿色也不错,若真嫁给了他也不至夜半醒来看到被吓到。况且,他有的是身家呢!”
杜昀山摇摇头,看这样子,她应该是已经得到了什么可靠的消息了。
“那他若真是来求娶你的,你难道真的要嫁给他?”
杜昀山心里没谱,但他更怕华云清心里没谱。
上朝的钟声响起,华云清歪唇一笑。
“那就要看他有多少身家了。”
说罢,她随着朝臣们一同入了殿。
华胥落座后各臣上奏,接下来便是镶南王子觐见。
内侍官宣昭后,萨若与周玉衡一行人进殿。
华云息偷偷看向周玉衡,眼神尴尬,脸色绯红,都被华云清尽收眼底。
萨若行礼完毕,环顾四周,一眼就锁定了华云清。
他激动地张口欲言,却想起还在朝上。
“陛下,我还有一事。”
“哦?何事。”
华胥上下打量着萨若,生的倒是英朗。
“我愿以此鲛珠为聘,求娶长公主殿下!”
萨若双手捧着鲛珠跪下,朝堂之内瞬间炸开了锅。
“陛tຊ下!岂有此理!镶南简直胆大妄为!长公主是何等身份 ,哪轮得到他蛮夷之国求娶!”
“陛下,百年难遇的鲛珠为聘 可见其诚意啊!这萨若王子又生的如此英朗健壮模样,不外乎是个好依靠。”
“放你阿娘的屁!我朝长公主位比太子,乃是我天盛之根基!怎能外嫁!”
“若不外嫁,招婿也是可以的!若有了孩儿自然是我天盛的血脉!”
“那你嫁给他好了!大皇子游历四方心不在朝堂,望眼下唯我长公主能坐镇朝堂,她岂是居于后宅的普通妇人!”
“各位同僚!听老夫一言,注意大国雅量,言辞莫过激烈! ”
朝堂内吵翻了天,形成了两方势力。杜仲丙举着手试图控制局面,奈何根本控制不住。
“陛下啊!天盛没有了长公主,如同飞鸟失去了翅膀,游鱼失去了净水啊陛下!”
“陛下明鉴!殿下若与镶南王子成了婚,我天盛亡矣!”
“陛下三思啊陛下!此事万不可成啊!”
顷刻间朝臣们哗啦啦跪了一地,个个哭天喊地的模样。
萨若看到这样的场面,举着鲛珠的手指紧紧用力。
华云禾地扫视了一圈,除了贺知闫与杜仲丙之外,朝臣们一半多都跪下来了。她心中惊叹华云清竟这般得人心的同时不得不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华云息冷笑着看华云清,没想到萨若王子竟是来求亲的 。要是她嫁了最好,离开天盛自然再无人与她争锋。
华胥看看华云清又看看萨若,接着给贺知闫使了个眼色。
“萨若王子,你看这……”
萨若再傻也看清了当下的局面,但他不肯轻易放弃。
“尊敬的陛下,我愿以霍妲四十二部求娶公主作王后。”
萨若话音刚落,朝臣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众人无不惊掉了下巴。
“你说什么?”
华胥惊讶地追问。
“霍妲四十二部愿永为天盛之臣,只求长公主殿下下嫁。”
萨若收起鲛珠,面向华云清,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望着华云清的双眼,眉眼深情,眸光温柔。
贺知闫与杜仲丙虽有惊讶,但依旧保持着镇静。
朝臣们可就没那么稳重了,又开始议论纷纷。
华云息也目瞪口呆,但欣喜之情大于惊讶,举国之富,这回华云清不嫁则是不为天盛考虑了。
她不嫁,那些总将国家利益放第一位的朝臣们也会逼着她嫁。
华云禾抿着唇,亦不出一言。
“萨若王子,你如今还未继位,如何能出此狂言!”
杜仲丙率先发问,镶南王苦心谋权篡位得来的江山怎么会轻易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