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惊呼声此起彼伏,议论霎时间散开来。
“这次投卫十六,你们怕是要输惨喽!”李扶歌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放屁!你说不会骑就不会骑?你就是想诈我们!”
李扶歌笑嘻嘻的,看之十分憨厚可亲,不像骗子,倒像个傻子,“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是投郭猛了。我投十两!”
在场之人猛然一怔,刘半远更是瞪大了眼睛,十两银子,够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了!他若是想骗人,为何自己投郭猛,还拿出这么多钱来?
“郭猛在新兵营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就算你们信不过我,难道还认为他必输无疑吗?”李扶歌接着忽悠道。
“他说的对啊,卫十六箭术高超,哪知他马术如何啊!”周围有人小声道。
“我连输三场了,再输就输不起了……”
李扶歌听着周围一阵窃窃私语,暗暗转过身,给刘半远使了个眼色。
卫十六当然会骑马,从定京到衡阳,他坐够了马车便出去骑行,宁景和身子不好,自己当时旧伤未愈,只得缩在马车里度日如年,当时还好生羡慕他。
刘半远最是机灵,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喊道:“诸位,比试还没开始,现在改注还来得及啊!”
“我改!”
听了这话,人群中立马有人围上来。
李扶歌向校场望去,郭猛已经在试弓了,于是便笑道:“大家要改快些改啊,比试一开始,可就不能下注了!”
本就有好些人冲上去改注,经李扶歌一怂恿,便是从众之心外加时间限制,原本未投注的都争先恐后给刘半远送银子,还自以为必赢无疑。
等下完了注,纸板上已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李扶歌微微一笑,趁众人已将视线转回校场,才在郭猛那一栏,写下了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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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台上,李扶歌三言两语挑起的闹剧尽收眼底,宁景和温声问道:“场外在吵嚷什么?”
“回公子,是在下注,众人本来都投了卫十六,经乔公子一忽悠,就都改成郭猛了。”裴迁在身后回道。
宁景和闻之一笑,又问:“他是怎么忽悠的?”
“他说卫十六不会骑马。”
宁景和笑着摇了摇头,对一旁的裴寂道:“这个乔钧,实在是有趣。”
裴寂淡淡道:“长此以往,恐怕会带坏军中风气。”
宁景和看了他一眼,戏谑道:“你是练兵,又不是打理后宅,军中平日里已经够死气沉沉了,偶尔闹上一闹,也并非坏事。”
裴寂垂了垂眸子,“但愿如此。”
校场上,一声锣响,比试已然开始。
郭猛厉喝一声“驾”,那匹棕马瞬间奔腾而出!近靶,他双手松开缰绳,无比谨慎地张弓——
羽箭脱弦而出!
观战众人的心好似提到了嗓子眼,定睛看去,那靶上却并无一箭。
郭猛脱靶了!
观战人群中先是安静如鸡,而后便炸开了一阵声浪,更有甚者喝起倒彩来。
“这还比个屁啊!”人群中有人骂道。
“完了,这个月的酒钱是让我输没了……”
“这郭猛也太不争气了!”
“大家别慌,万一卫十六连马都出不了栏呢!”
“那还有什么看头?”
“乔钧那小子在那儿?我们八成是给他骗了!”
“看!乔钧溜进场内了!”
李扶歌下完了注,便神不知鬼不觉,一溜烟跑进了校场看台上。
只是,此看台非彼看台,李扶歌离跑场只隔了一圈栏杆,不过是个观战的坐席,而裴寂等人却在高台上,是个可熏香可品茶的雅间。
郭猛下了马,气冲冲地坐过来,李扶歌离他有八丈远,都能感受到他浑身那股怨气。
比试时间有限,二人先前已经比了好几场,这一场,算是一局定胜负了。
“听说你去窑子逛了一夜,今天还有力气来看我笑话?”郭猛没好气地说道。
李扶歌看也不看他,“你们军中的消息都这么灵通啊,你要是认我做大哥,改日我也带你出去逛一逛。”
郭猛呸了一声,“老子才不稀罕!”
此时,卫十六已牵着缰绳到了起点,他翻身上马,又取下背上的弓,拉弦试箭。
咚——
一声锣响,卫十六策马,正如离弦之箭般飞身而出!
马匹奔腾,近靶之时,卫十六向后一个仰身,同时将弓拉满!
李扶歌凝眸,马上射箭,速度难以把握,又上下颠簸,她练了好久才可正中靶心,若是以新兵的实力,能将箭发出去已是不易了。
在那一瞬间,卫十六眯眼瞄准,脱手发箭!
羽箭破空而去,伴随弓弦颤鸣的弦音,中靶!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彼时,卫十六的马已跑出去很远,他勒马回旋,背挺得笔直,朝李扶歌看了一眼。
“九环!”
靶前监员喊道。
观战人中有人欢喜有人愁,投了卫十六没改的自然是大喜过望,被李扶歌忽悠的,此刻都跑到她身后来,隔着一圈围栏破口大骂。
李扶歌转过头去,只是一笑,十分欠打。
“乔钧!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也输下十两,还笑得出来!”栏外人嘲讽道。
“你下赌使诈,还有脸笑!”
李扶歌起身正对他们,负着手仍笑道:“我下注是tຊ正儿八经写在纸板上的,何曾使诈?何况,我并未输那十两银子。”
栏外人一愣,想起她是众人投完了才写的,怒道:“你没投郭猛?”
“自然投了!”李扶歌毫不犹豫,“只不过——投的是郭猛输。”
众人一噎,顿时火冒三丈,“乔钧!你耍赖皮!”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李扶歌笑吟吟道,“卫十六骑术与箭术精湛,郭猛输了也在情理之中啊。”
栏外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把他揪出来暴打一顿,身旁郭猛正憋了满肚子气没处发泄,听了此事更是恼羞成怒:“乔钧!你这么得意,不如自己和我比一场!让大伙赌你输,自然可把那十两都赢回来!”
李扶歌含笑:“你们骂了我这么久,今日我才让你们输几个钱而已,更何况你们被骗明明是愿者上钩,如今还要用比试来吓唬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我懒得跟你耍嘴皮子!你就说比不比!”郭猛道。
李扶歌瞧了那高台一眼,裴寂和宁景和都看着,今日下赌注风头也出够了,只要输给郭猛一次,既能让这些人善罢甘休,又能装成窝囊废,打消些裴寂的疑虑,何乐而不为呢?
“好!”李扶歌爽快地道,“比就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