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言修聿同行的有几位医女,或老或小,见到她们的病人皆深吸一口气。身在边塞城镇,她们见过战场上人的残肢断臂,也不乏为伤者缝合过肠子的医者,却在见到那些异族女子时不忍直视她们的伤口。
言修聿的病人是赫丽尔,她的金发在塞外也不曾被风沙掩埋,却在她同胞的营帐中被泥土脏污弄得不堪入目,言修聿替她缝伤口、洗头发、换衣裳······衣不解带地照料了几日赫丽尔才缓缓睁眼,睁眼后第一句话是让她快逃。
她以为言修聿是同她一样的战俘,见了她便叫她逃走,逃得远远的别回来。
那些场面还刻在心中,如今想来,竟是数年前的事了。
午后落了雨,言修聿指挥陆箴把笸箩和衣架全都收回来,为了护着草药不被淋湿,陆箴的新衣裳湿了一大块。
言修聿叫他脱下来,搬来火盆烤火,把架子架在火盆上边,挂上衣裳等它慢慢烤干。
反正早已立夏,落了雨也不见得会冷,言修聿没把陆箴赶回房里去,任由他留在堂屋煮茶。
雷声滚滚,分明是午后,天却已然黑了大半,乌云卷城的聒噪可怖里,这座小院安然又宁静。
身后的火炉发出几声噼啪声响,手边茶香四溢,同陆箴喝茶的人悠然看向院外,侧耳聆听细雨敲打卷帘的响动,雷声乌云于她毫不相干,仅是一时一瞬的景物。
约莫是此时此景令他太过安心,陆箴脱口而出问道:“姑娘可曾婚配过?”
言修聿睨他一眼,放下茶盏悠悠说道:“我年幼时与父亲友人家的郎君定过亲,只是后来他进京赶考,金榜题名被公主相中,鲤鱼跃龙门成了皇家的驸马爷,便与我退了婚,我与他自那时起一别两宽。”
这听来太像坊间话本,陆箴不以为然,笑道:“姑娘莫要诓我,坊间话本我也是看过的,这负心郎的故事常有,可我朝的公主不常有。”
见陆箴不信,言修聿淡然笑笑,并不为自己辩驳,反倒应和他:“我还以为公子不常读话本,特意编来骗公子的。”说罢像是为了避开婚配的事,闲聊起别的:“如今话本里不常有负心郎的故事了,姑娘们嫌薄情,郎君们嫌抹黑了名誉。如今多的是些口味奇异的话本,家中温柔似水的娘子实则是吸人精气的妖邪,娘子们被人蒙骗残害郎君,将郎君的人肉充作猪肉卖掉。凡此种种,市面上数不胜数。”
陆箴轻笑摇头,顺着言修聿所指接下去道:“哪有那么多心思恶毒的娘子,这世上的娘子们光是在夫君身旁好好过日子都不易,杀夫弑父的事,有几个能做到。”
“是啊,”言修聿饮完茶呼出一口热气,“世上能有几个心思恶毒的娘子?我看是没有的,恶毒的都是被逼的。”
既然言修聿不愿交心,陆箴便不逼迫她袒露过往,安然饮茶听雨。雷声中他思绪万千,不知怎的又绕回了言修聿所说的婚配之事。
这个男的真的破事有点多
甜粽子VS咸粽子
我朝是有数位公主,这些公主里数位许配给了门当户对的高门子弟,甄选寒门子弟为驸马的公主是有几位,但几位驸马多半是京城或是京城附近的门户,家乡远离京城的驸马是有一位······
若真是那位驸马,那言修聿所言大抵是不假的。
雨后院子里弥漫着股浅淡的花香,不知是何种花,香味既浅又淡,令人心旷神怡、身心放松。
不过这花香不一会就被清苦的草药味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