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候,凌羽重新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班里不乏优秀的同学,回家之前就有人邀请凌羽一起来设计项目,她颇有兴趣地去学习并且跟着参与,写了几个程序后倒也有了额外的收入。 因此寒假她没有再打工,而是抱着电脑在烧烤店里坐着。 冬日里的门店客人相对较少,收入也主要是平台上的外卖生意,忙的时候凌羽会在一旁帮忙打包,不忙的时候她便坐在电脑前。 从前几天开始,早晨在店里就能听到鞭炮声,偶尔有人进来,大多是外卖小哥。 凌羽很少抬头,临近中午的时候,隐约感觉又有人推门进来,带着一点寒气来到了前台。 “小碗馄饨。” “好,”凌羽在前台又敲了两下键盘,手指停顿,抬眼又垂下,“稍等。” 她起身掀开了饭厅与厨房的厚帘子,声音不高不低:“姑妈,一份小碗馄饨。” 里面传来声音:“带走还是在这里吃?” 凌羽紧跟着问他:“打包还是堂食?” 对方看了她一眼:“在这里吃。” “那随便坐吧。” 凌羽说完,转身去消毒柜里拿了新的碗筷,轻轻地搁在了他的面前。 他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声谢谢。 凌羽点点头,然后回到原本的位置,继续看电脑。 姑妈用铁制的小托盘端着馄饨出来,看到桌面上的人愣了一下:“哎呀,是你啊。” 他连忙起身:“阿姨好。” 姑妈把馄饨放在桌上,回身看凌羽:“也没说是同学来店里了,小羽去里面拿点串串出来。” 她转身过去。 江予言神情不自然起来:“没事阿姨,我就是随便吃点,不用多准备。” 凌羽在厨房挑着东西,还能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对话。 她把铁盘端出去放在桌边。 江予言又看了她一眼。 姑妈出来后就没再进去,一直坐在桌子旁,偶尔问两句话,江予言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不到五分钟他便吃完了,姑妈还是在外面坐着。 江予言随即起身告别。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段,凌羽又看见他推门进来。 “吃什么?” “不用多送我东西。” 两人同时开口。 凌羽抬眼看他:“今天姑妈不在店里,别的阿姨去做。” 他“哦”了一声。 …
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候,凌羽重新把头发染回了黑色。
班里不乏优秀的同学,回家之前就有人邀请凌羽一起来设计项目,她颇有兴趣地去学习并且跟着参与,写了几个程序后倒也有了额外的收入。
因此寒假她没有再打工,而是抱着电脑在烧烤店里坐着。
冬日里的门店客人相对较少,收入也主要是平台上的外卖生意,忙的时候凌羽会在一旁帮忙打包,不忙的时候她便坐在电脑前。
从前几天开始,早晨在店里就能听到鞭炮声,偶尔有人进来,大多是外卖小哥。
凌羽很少抬头,临近中午的时候,隐约感觉又有人推门进来,带着一点寒气来到了前台。
“小碗馄饨。”
“好,”凌羽在前台又敲了两下键盘,手指停顿,抬眼又垂下,“稍等。”
她起身掀开了饭厅与厨房的厚帘子,声音不高不低:“姑妈,一份小碗馄饨。”
里面传来声音:“带走还是在这里吃?”
凌羽紧跟着问他:“打包还是堂食?”
对方看了她一眼:“在这里吃。”
“那随便坐吧。”
凌羽说完,转身去消毒柜里拿了新的碗筷,轻轻地搁在了他的面前。
他欲言又止,最后说了一声谢谢。
凌羽点点头,然后回到原本的位置,继续看电脑。
姑妈用铁制的小托盘端着馄饨出来,看到桌面上的人愣了一下:“哎呀,是你啊。”
他连忙起身:“阿姨好。”
姑妈把馄饨放在桌上,回身看凌羽:“也没说是同学来店里了,小羽去里面拿点串串出来。”
她转身过去。
江予言神情不自然起来:“没事阿姨,我就是随便吃点,不用多准备。”
凌羽在厨房挑着东西,还能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对话。
她把铁盘端出去放在桌边。
江予言又看了她一眼。
姑妈出来后就没再进去,一直坐在桌子旁,偶尔问两句话,江予言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不到五分钟他便吃完了,姑妈还是在外面坐着。
江予言随即起身告别。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段,凌羽又看见他推门进来。
“吃什么?”
“不用多送我东西。”
两人同时开口。
凌羽抬眼看他:“今天姑妈不在店里,别的阿姨去做。”
他“哦”了一声。
“所以吃什么?”
江予言说:“随便吧。”
“店里没这个。”
“凌羽,”他顿了一顿,“我这个点不太想吃东西。”
凌羽打量他一眼。
他又说:“要不然还是昨天的馄饨吧。”
“这话听着勉强,”凌羽话里轻飘飘的,“怎么,难吃啊?”
“不是。”他无奈地笑笑。
江予言顿了两秒,又问:“同学聚会为什么不来?高莹说她邀请你了。”
“看店。”
“前两天我喊你去滑雪,你也没回我。”
“你发消息了吗?”凌羽去翻手机,“好像被顶下去了。”
“你现在回也行。”
凌羽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回来:“去滑雪?我白天不太方便。”
江予言“哦”了一声。
凌羽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市北那家的 live house 来了一个新的乐队,晚上要去吗?”
凌羽低头又敲了几下键盘,旁边的音响突然出声,音量很大,在提示商家有新的订单,请及时查看。江予言看见凌羽的嘴唇动了一动。
他问:“你说什么?”
“我说,”凌羽抬起脸来,“几点啊?”
“晚上九点半左右吧,”于朔接过来行李,“人不多,到时候开个卡座,你订的酒店在哪里?”
对方把手机递过来。
于朔看了一眼:“我知道这个地方,环境蛮不错,我直接送你过去。”
陈准说谢谢。
“客气啥,”于朔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上去,“你以前没来过宁城吧?”
“对,”陈准帮他抬了一下,“第一次。”
“待几天啊,就过来玩?”
陈准说看情况。
“你不想自己溜达就喊我带你玩,我随时都有空,”于朔又问了一遍,“所以,过会一起去吗?那家 live house 我们很熟,离你的酒店很近。”
陈准坐到副驾驶上,望了望外面的夜色。
远处的商铺路灯像倾斜流动的萤虫,四面八方涌过来汇聚成了灯火通明的景。
和一到夜晚街边就没人的海城完全相反,宁城是热闹内陆城市。现在不到九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陈准收回视线,说道:“我先回酒店休息吧。”
于朔把他送到了酒店门口,离开前说随时可以找他。
陈准点点头。他在高铁上碰巧收到了对方的信息,自己提了一句在来宁城的路上,于朔二话没说直接开车来高铁站接他,颇热心地要尽地主之谊。
来到酒店先洗澡。陈准吹干了头发又过来收拾一遍。他订了大床房,行李箱在床沿打开,里面没有多少东西——
几件叠得整齐的换洗衣物,缠好的充电线,简单的洗漱用品,加上临走之前拿来在高铁上解闷的一本书。
来得匆忙,坐在床上也还没有实感。
陈准把书拿起来,打开了床顶的灯。
一本诗集,蔚蓝色的封面,翻动的时候,书签不小心从里面掉了出来。
陈准只好慢慢地翻回到上次自己看到的地方——
我想我正是那些毫不在意的
星辰的爱慕者,
我不能,此时此刻看着它们,说
我整天都在思念一个人。来源于 W.H.奥登 《爱得更多的那人》译者:王家新
五分钟还是没能翻动一页。等陈准反应过来,才知道自己又走了神。
他最后索性丢开了书,拿起手机。
音乐炸起的时候,服务人员正往舞台旁边的卡座分发气球。
江予言接过来一个,递给了身旁的凌羽。
于朔看见长条气球从自己的眼前飘过,大声说道:“还有吗?”
江予言扭头去看,方才的服务人员已经去往后面去了,他起身过去拿。
卡座里面就五个人,都是高中时期的同学,于朔和凌羽中间隔着江予言。
江予言起身后,于朔往她那里看了一眼。
凌羽倚在扶手旁,一只手抱着气球,另一只手端着杯子,眼神不偏不倚地往舞台中间看,身体和扶手中间是她的手机。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屏幕正在发亮,似乎是有人在给她打电话。
于朔看到她,太阳穴就有突突直跳的趋势,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最后别开了眼睛,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
江予言拿着气球回来的时候,看到于朔正在拍视频,镜头先在卡座绕了一圈,又对准舞台,最后手机移向他:“言哥也在里。”
周围太吵,但江予言还是隐约辨认出了他的口型。
“给谁拍的?”他将气球递给于朔,坐下的时候随后问道。
对方靠近:“陈准。”
江予言看过去:“谁?”
于朔觉得对方没有听清,又大声了一点:“陈准!”
江予言一愣:“你和他关系什么时候玩得那么好了?”
“也还行吧,就是放假联系了一下。”于朔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哎!他要过来。”
江予言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他来宁城了,还是我去高铁接的他。”
“他来宁城干什么?”
“不知道啊,”于朔边起身边看了他一眼,“我待会去门口接一下他。”
江予言没动,偏头看了一下凌羽,对方兴趣缺缺的样子。
吊顶的灯光轮换,她的面容也浅淡。
他在她耳旁说话:“你晚上有门禁吗?”
凌羽反应了一会儿,说道:“没有。”
“待会你想走的时候告诉我。”
江予言话音刚落,凌羽就往前探了探,将酒杯放到了桌子上,随后站起了身子。
江予言瞧她:“你要去哪?”
“哪都没去,我们晚上一直在儿。”于朔没看清脚下的台阶,险些摔倒。
陈准下意识慢了步子,又提醒对方小心。
大厅内昏暗,只有镭射灯在上空编织出图案,又照出白色的烟雾,在上空中缓慢飘动着。
“前面这一片是散座,”于朔带着他往前走,“咱们的卡座在舞台左下方。”
舞台上已经没有人,后面的大屏幕上折射出动画,画面闪烁着展现了一个巨大的钟,显示距离零点还有二十五分钟。
“乐队零点正式开唱,”于朔跨上台阶,朝座位上的两个人介绍,“这是我大学舍友,陈准。”
陈准点点头,目光在他们脸上短暂停顿——
同龄人,大概是情侣。他朝他们简短地打了一声招呼,注意力在旁边空着的位置上扫了一扫。
于朔又问:“他俩呢?”
“刚刚出去了。”
“去哪了?”
“不知道,”其中的女生突然露出了笑容,拽了一把于朔,让他坐在了自己的旁边,“是不是……?”
陈准坐在于朔旁边,垂下了眼,看着卡座的服务人员给他倒了一杯酒。
“什么?”
“他俩以前都不说话,现在怎么回事?有情况?”
于朔带着不情愿:“等他回来你自己问。”
那个女生打了一下他。
“干啥呢,你男朋友就在旁边还对我动手,”于朔躲开,又仰了仰下巴,“喏,这不是来了。”
陈准掀起眼皮。
江予言一身黑色,跨进了卡座。他看到陈准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来玩?”
陈准看向他身后,没有任何人。
江予言顺着他的目光往后转,没有在意对方的不回答,神色自若地坐在他的旁边。
舞厅上面的音乐又炸起,距离零点还有十五分钟。
最边上的男生推过来几个黑色骰盅:“来来来,摇骰子喝酒。”
陈准垂着眼,手指在上面晃了一晃,揭开看了一眼点数。
那个女生抬手:“你怎么才来?”
“厕所排队。”
陈准的动作一顿。
“我坐哪啊?”凌羽声音淡淡地,在鼓点声下不太清晰。
“这里。”江予言往陈准那里移动了一下,在于朔和他之间空出了一个位置。
凌羽扫了一眼扶手旁,目光平滑地掠过去,随即坐在了空位上。
江予言看着她。
凌羽察觉了他的视线,回看:“怎么了?”
他说:“没事。”
凌羽探身看了一眼点数。
从于朔开始叫数,几把玩下来,凌羽的运气算不上好,已经连着喝了三杯。
这把江予言摸着骰盅,问凌羽:“开不开?”
不知道是不是氛围的影响,从玩骰子开始,她的目光忽然热切了起来,晃动骰盅时的袖口摩擦,偶尔撇过来含笑的眼神。
昏暗环境下,她乌黑的发尾垂在卫衣领口,这总让他想起了高中时代。
凌羽故意咬着字问,声音不算小:“我要是输了你替我喝啊?”
江予言眉眼舒展了起来,心底升腾出愉悦:“当然。”
凌羽掀开,果然又输了。
她忽略掉一些目光,拎起酒瓶斟满了两个杯子。
最边上的男女生起哄:“感情这么好,不得喝个交杯?”
凌羽把杯子递过去,表情好像真的在询问:“要不要?”
江予言接过来,觉得今晚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你还能喝吗?”
她笑:“小瞧我啊?”
说完拿起杯子在他下面碰了碰:“这杯我陪你。”
她抬头喝完,“嗒”一声放在了桌面上。
江予言看着她,眸光闪动着,随即也跟着喝了。
头顶的灯光忽然熄灭又打开。
“十!”
散座的人群一下子喧嚣起来,跟着挥手大喊。
“八!”
凌羽起身。
江予言问:“干什么去?”
“五!”
周围太吵闹,她凑近他耳边:“去卫生间。”
江予言紧接着说:“我陪你。”
凌羽摇摇头,轻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别动,自己起身站起来。
“二!”
她绕过卡座边缘,不可避免地,裤子衣料蹭过最旁边的人的膝盖。他玩游戏的时候一直在沉默。
“一!”
所有舞美和灯光在一瞬间全部停下,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两秒过后,人群爆发更为激烈地尖叫声。
凌羽的步伐被迫停止,因为有一只有力气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在人群的尖叫声响起之前,她被这人拽倒在身上。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
凌羽的一只手搭在这人的肩膀上,另一只手陷入沙发里,她下意识地起来一点,却又被拽下去,有人捏紧她的下巴。
熟悉的气息逼近,有温度印在她的唇角。
作者的话
玛丽苏消亡史
作者
10-20
自认的仰慕者如我这般, 星星们都不会瞧上一眼, 此刻看着它们,我不能 说自己整天思念着一个人。 另一个翻译版本,源自《某晚当我外出散步--奥登抒情诗选》[英]W.H.奥登著 马鸣谦 蔡海燕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