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水情伸手想要取回那支药膏,
眼见着沈宁远捡了起来,
她慌张地避开沈宁远的目光,弯腰去捡了其他东西。
沈宁远观看了一下药膏的牌子,不是医院开的那只,他用略带着质问的口气说道:
“这个不是医院开的那支,”他看见程水情的头顶对着自己,道,“你的药膏呢?”
程水情将最后一袋泡面桶装进塑料袋里,继而抬头,随意地回答:
“丢了。”
前天刚开的药,今天就丢了,沈宁远剑眉微蹙,薄唇轻启,缓和了语气,
“手好点了吗?”
程水情从他手中拿回那支药膏,程水情答:“就快好了。”
买了各式各样的速食食品,沈宁远也不是瞎子,他全部看见了。
“为什么买这么多,”沈宁远顿了顿,问,“方便面?”
程水情言简意赅道,“没钱了。”
说完这句话,程水情觉得轻松多了,就连觉得在沈宁远面前直不起来的腰也直了起来。
以前,程水情家境优渥,人也漂亮,即便性格不讨人喜欢,她也总是觉得,不会有人真的讨厌她,或是看不起她,
可现在,没有这些条件后,
程水情就像飘零地在风中摇曳,谁都可以碰一下,谁也都可以看不起她。
那种从内心里的自卑感是突然出现的,
因为家庭带来的优越的的确确不存在了,也在从今以后的时光里,也不会复现了。
当她完全地让沈宁远看见自己的窘迫,
她是敏感的,也是羞馁的。
再看看沈宁远,他的格局与性格,在这么多年环境的影响下立下来了。
程水情看了看手里的药膏,都是烫伤药,有什么好纠结好与不好呢?
起码现在,她配不上。
她如果舍得花钱再回一趟纯白公馆,想必现在也不会遇见沈宁远了。
了解了一些情况后,在浑身看了看程水情消瘦的样子,沈宁远问她:“你现在住在哪里?”
他问得直接,程水情是无法避开这个问题的,除非她选择不说。
可事已至此,大家迟早都要知道。
“对面的公寓楼。”程水情指了指道。
沈宁远看见后,又问道:“哪一层?”
程水情把药膏放回塑料袋,打了个活结,拎好,婉转地说,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吧。”
她拎好,准备走,
沈宁远抢着她的东西,令她动弹不得。
程水情转首,问:“你干什么,我要回家了。”
程水情左手自然地一用力,瞬时火辣辣地痛,她一抽开手,沈宁远刚好接了过来。
程水情还想坚持自己拎,沈宁远问,“你觉得你自己这样还能拎起来吗?”
程水情看了看手,沈宁远垂头低声地说,
“去前面那个糍粑店等我一下。”
他拎着东西走到前面,停在齐氏糍粑的门口。
老奶奶正掀开一个木屉子,里面的糍粑散发出香气,
老奶奶姓齐,经营这家糍粑店二十几年了,儿子媳妇都去了外地,她不愿意去,留在这经营老本行。
沈宁远走进去,和齐奶奶打了招呼,他回头,对程水情说道,“进来。”
程水情听见话才往里走,齐奶奶慈祥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端出来两个瓷盘子。
程水情坐到拐角处,齐奶奶端着两盘糍粑过来放到桌上,
她问沈宁远,“阿远,上个月不是才买了很多吗?这么快就吃完了?”
齐奶奶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程水情,程水情察觉到视线,刚想抬眼,沈宁远拦身挡住了。
“是,这两天没煮饭,吃得快。”沈宁远一笑,“您忙去吧,我自己来弄就行。”
齐奶奶走了,沈宁远跟着便接了一碗桂花糖水,他拿了个勺子搅了搅。
“我回去拿个东西,你就在这里等我。”,tຊ沈宁远将糖水端放在程水情的面前,“五分钟就来。”
程水情最为钟爱齐氏的糍粑,这种糯米制成的东西,她一口气能吃下一盒。
“不够吃的话,也把我的那份吃了。”
程水情知道,这两份都是给她点的,沈宁远不吃甜食。
面对喜爱的食物,换作从前,程水情一定会戴上手套,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可现在,她却犹豫了。
程水情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拒绝,“等你回来吧,有点烫。”
沈宁远又垂眼,点了头,转身走出店门。
沈宁远的家就在刚才巷子口的楼上,
他今天参加的初赛,跟校请了一天假,写完试题,顺利晋级的话不到半个月,沈宁远就要去京市参加竞赛杯了。
程水情坐在一旁,眼睛没办法不去看糍粑,这可是她百吃不厌的,怎么能真正拒绝。
程水情站起来,准备转移视线,看见齐奶奶忙碌,程水情走过去,
门口来了一些顾客,都在购买,堂食的很少,齐奶奶一个人忙不过来,没办法一边包装一边给顾客,程水情顺手接了过来,
她对齐奶奶说道,“我帮您吧。”
一份放在桌上的纸盒,就差用袋子包装了,程水情眼疾手快地夺过去,眼角一弯,
“我来吧。”
程水情怎么说也是顾客,齐奶奶不好意思让她来帮忙,现在人流量又大,这是无奈的办法,齐奶奶连忙道谢。
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客人,齐奶奶抱着一个空屉子,沈宁远从家里下楼,楼道的窗户能看见齐氏糍粑店。
程水情正站在门口。
齐奶奶冲程水情说道:“别收拾了,我来,你去吃糍粑。”
程水情放下纸袋,回了位置上,伸头去看外面。
沈宁远带着一包药回来了。
齐奶奶在工作间里切着苹果,透着老式窗帘,悄悄关注两个人的举动,趁沈宁远找药,她端了出来,放到桌上,
“谢谢你的,吃吧孩子。”齐奶奶说道。
程水情微站起来,“没关系的。”接着她被齐奶奶一把按肩坐了回去。
程水情真没想到,一个老年人力气可以如此之大。她讷讷地看着,说不出话。
沈宁远拿出药,打开酒精,棉签,然后开口说道:
“手给我。”
程水情看回沈宁远,低头看见他面前的药,
“你怎么有这个药的?”
“照着你的买了一支,备用。”沈宁远说罢握住她的手,拆开绷带。
受伤区域因为气温过高,破口的地方有些发炎,沈宁远拿起棉签,蘸了酒精,
“可能有点疼,忍着点。”
程水情叫停他,“是肯定会疼吧。”她收回手。
“不要你换药了,”程水情拒绝道,“我自己回家换。”
她拎起东西,作势要走,却又被沈宁远的脸色逼了回去。
沈宁远的脸格外阴沉,有不被人拒绝的强势在里面,
“听话,坐好。”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