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哪来那么多一定?
他很快就带了一个女人回家,一个月后第二个,都是在那家他常去的酒吧认识的。
他讨厌清瘦的女人,更讨厌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像清教徒一样的女人,一夜情的妙处就在于你只需要照顾自己的欲望,男人的欲望里都有一个蜂腰翘臀的丰满女人,这家酒吧里的女人质量都不错,他很喜欢。
“荣哥,纵欲过度伤肾呐……”
陈琛扶一下眼镜,意味深长地看着周荣,吧唧吧唧嚼薯片的声音吵得他宿醉的脑袋都要炸了,
“管好你自己。”
陈琛瘪瘪嘴耸耸肩,扔下薯片出去了,整条走廊都回荡着他破锣一样的歌声:“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慢慢后悔,慢慢流泪……”
没什么好后悔的,生活方式是他自己选的,除了工作他什么都不想考虑,欲望堆积太多就疏解,就像饿了要吃饭一样。
但饭有的时候也会味同嚼蜡,也可能是他太容易扫兴了吧,比如女人被香水掩盖的体臭,乌糟糟的眼影和粉底蹭得到处都是,还有她们做戏一样夸张的尖叫,很多时候高亢刺耳的尖叫逼得他不得不拿东西堵住才能继续,
最致命的是不必要的接触,就算他躲开她们还是会贴上来亲他的嘴……
越不满意就越是不甘心,就像吃到不好吃的东西就总想再找点好吃的,可肚子已经饱了,多吃的结果只能是越来越恶心。
他不再允许这些女人在他家过夜,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在清晨醒来的那一刻闻到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这臭味来自他自己。
张钰,他终于变成了和张钰和骆平年一样被欲望支配的烂肉,很好,这才是一个自私地辜负爱情的男人应有的结局。
“爸爸!爸爸快放啊!”
除夕夜他开车经过郊外的一片空地,这里他每天都会经过,但只有今天格外热闹。
零点的夜空绚烂如火,五颜六色的烟花和星辰一道绽放,海边空地上几乎都是一家三口或四口,父亲一马当先冲在前面点火,母亲笑着捂住孩子的耳朵,孩子兴奋的尖叫透过车窗传进来,幸福得有些不真实。
幸福对他而言一直都不太真实,小时候就没过过一个像样的年,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单他都可以倒背如流,因为这是他唯一庆祝新年的方式,
他会搬一把小板凳,坐在那台老旧得直闪雪花片的黑白电视机前,一直坐到《难忘今宵》响起。
他家没有吃年夜饭的习惯,确切地说他没有家,爸爸很早扔下他们母子和别的女人结了婚,妈妈一直往返于老家和上海,有时候会带他去看东方明珠塔,带他去南京路步行街兜一圈,为此他们要坐两天一夜的绿皮火车,但他还是开心得像要起飞。
开心对他而言也很奢侈,因为母亲更多的时候还是把他和奶奶留在家徒四壁的家里,除夕夜这样千载难逢的赚钱机会她从不会放过。
奶奶的白内障拖了太久,最后彻底失明,去世前最后一个除夕夜摸索着给他煮了一碗羊肉,放在铝盆里,死白死白的,一撕开里面还在渗血水,浓烈的膻味直冲鼻子。
他硬着头皮吃了,又硬着头皮熬,熬得满头tຊ虚汗才终于在《难忘今宵》和鞭炮的轰鸣声中全吐在厕所里,奶奶没有听到,奶奶到死还以为孙子最喜欢吃她做的羊肉,可他在后来的二十几年里再没碰过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