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迩侧身将他轻放在黑雕六柱拔步床里侧,而后自己在他身旁躺下,墨色纱帘放下后就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我来掌灯,睡吧。”
楚望述仰面看着漆黑的头顶上方,唇角微抽,轻嗤道:“你不是怕死么?我睡里侧怎么保护你?”
“如果你理解为我来保护你也不是不可以。”郁迩倾过身替楚望述把被子掖了掖,清冽的嗓音在一片寂静中尤为悦耳。
黑暗中一切感官都无限放大了。
楚望述只感受到一只修长的手横过自己的胸膛把棉被往上提,几缕发丝落在他的脸上,酥酥痒痒的。
耳尖微微有些热,他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了滚。
恬淡的玉兰香很好闻,摄人心魄,让人忍不住靠近,楚望述想起他们两人的初见他就是被这香给魅惑了。
往事不堪回首。
楚望述受不了这样的摩擦,抿了抿嘴,恶声道:“离我远点!太近了。”
郁迩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窘态,轻声“嗯”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地平躺在旁边闭上双眸。
默了一会,楚望述想起什么,偏了偏头,语气不善,“你今晚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话落,寂静的夜里却没有任何的回应,郁迩像是真的睡着了一般,楚望述自讨没趣,冷眼剐了他一眼,烦躁地侧过身子,面朝墙壁准备睡觉。
天边墨色翻滚,就在楚望述半梦半醒之际,身后那人缓缓睁开双眸,倾身靠过去,把他圈入自己怀里。
楚望述意识比较模糊,循着玉兰香清隽的香味,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彻底地陷入了梦乡。
翌日,淡紫色的天空透射出些许白光,有些朦朦亮,远处传来的鸡鸣此起彼伏,早起的商贩已开始摆弄自己的小摊。
楚望述平时也就这个时辰起,此刻才醒大脑还有些迟钝,按了按眉角,刚想要动身起来,却发现无法动弹,像是被人箍住了。
待到定睛一看,他整个人被郁迩圈着,甚至是枕着郁迩的长臂,趴在他的肩窝里睡了一夜。
楚望述:“……”
这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郁迩睁开眸子,不知道醒了多久,动了动有些酸痛的手臂,嗓音中还带着些慵懒,“这么早?不多睡会?”
“你该回去了。”楚望述无甚感情地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枕了人家手臂一夜的歉疚感。
郁迩闻言笑了笑,透过木窗看了眼天色,“是要走了,再晚一点,若是被人撞见了,确实影响不好。”
“滚。”楚望述高贵地丢给他一个字,去到木架旁套上自己的墨色外袍。
郁迩刚走到门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过身看他一眼,“你这两日……还是少出门。”
楚望述一时没反应过来,神色莫名地看向他,房间里却早已没有郁迩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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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这些事是真的?”褚湛握着手里的书册,面容上闪过意外之色。
“是。”楼栖然微微点头,“当年事情发生之后便已经封锁了消息,这些还是我们安插在三皇子身边的人查探到的。”
褚湛站起身,负着手,沉声思索,“正其末者端其本,善其后者慎其先。原来追根到底,三哥,五哥和九弟之间还有这么一件往事……”
“可见本殿一开始的思路确实是错了,三哥不能策反九弟,那是因为九弟单纯地不想接纳他,而不是因为九弟不能接受策反……”
褚湛转过身,看向一旁静静站着的楼栖然,“栖然,准备一些补品吧,快入冬了,二哥身子骨一向不好,身为弟弟,本殿是该去看看。”
“是。”
二皇子府。
“坐吧。”褚滋亲和地招呼着褚湛,印象当中褚湛一直是一个不争不抢的性子,与人处事也非常和善,虽然没有多深的感情,但面上的兄友弟恭还是要做到的。
他亲自给褚湛倒了杯热茶,言语间有些微赧,“二哥这里比较冷清,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的……”
褚湛连忙起身接过,面露关心,“二哥身子骨不好就别亲自做这些了,你我兄弟之间,不用讲究这些。”
屋子里一尘不染,淡淡的草木香为环境增添了一抹清幽感,可见屋子的主人也是不肯将就的高洁之士。
褚湛捧着热茶,状似无意道:“二哥坐着的这躺椅雕工精致,却与宫中的有很大不同,看起来不像是宫中之物。”
褚滋顺着他的话垂眸看了眼身下的红梅木雕椅,面上闪过丝沉郁,又像是怀念,他道,“确实不是宫中之物。”
“哦?”
“这是褚郊亲手做的,他本意是想要我在天放晴的时候多晒晒太阳,去去寒气。”他说的很自然,眉宇间却难掩忧愁。
“原来如此。”
“殿下,喝药的时辰到了。”冬青端着长盘走进来,上面是好几碗蒸腾着热气的汤药。
此时看到屋里有客人,冬青的脚步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快端过来吧,药可耽误不得。”褚湛见状先出声了,他身旁跟着的小厮立即将长盘上的汤药呈到了桌案上褚滋顺手的地方。
“参见七殿下。”冬青刚想恭敬行礼,就被褚湛抬手阻断了,“快服侍二哥用药吧。”
褚滋不语,坐在原处半晌没有动静,只是盯着那些药出神。
一旁的冬青见状心下着急,连忙劝慰,“殿下,这毕竟是九殿下的心意,您多少还是喝了吧……”
褚湛心下了然,楼栖然呈给他的书册中含了这一条,褚郊会时不时去坊间的药铺为褚滋寻药。
既是如此,一切便已说得通了。
最后褚滋还是闷声把几碗药喝了下去,褚湛也起身告辞。
路过庭院的时候,褚湛看着院子里精心栽种的红梅已有几株冒起了花苞,像是要开了。
褚郊对褚滋的感情,比他一直想象中的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