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谚寻眸中涌上一股暗流。
他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道推开昭阳公主,然后淡漠起身。
“来日方长,公主又何须急于一时。”
疏离的口吻,没有一丝温情。
昭阳公主怒火中烧,直接脱口质问:“你该不是还没有忘记宋桑音那个女人吧?”
江谚寻身形一僵,呼吸紊乱了几分。
昭阳公主觉察到他神色的变化,更是气愤不已。
“她一个低贱晦气的收尸人,每天扛尸体度日,这样的女人一身腐烂恶臭,你又何必对她念念不忘!”
“够了!”江谚寻嗓音不由自主抬高了几分。
这是他第一次,在昭阳公主面前表现得不冷静。
“臣之命,为公主所用。”
“但臣的旧缘,恳请公主不要再动。”
因身份之顾,他已经失去了生养至亲,又惨失骨肉血亲。
他没有退路。
早在被公主从尸身血海中捡起,他就已是公主手中的一枚棋子。
驸马之名,不过噱头。
“待臣助公主完成大计,恳请公主放臣归乡,恢复锦州江谚寻的身份。”
江谚寻对着昭阳公主拱手作揖,深深一鞠躬。
昭阳公主挑眉,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恢复又如何,你还想回去?”
“回去,赎罪,尽我所能地补偿她。”
江谚寻沉声说着,胸口却莫名有种落空感。
时至今日,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补偿得了那个女人。
看着江谚寻转身离开,昭阳公主哑然失声。
良久,她扯了扯嘴角。7
“江谚寻啊江谚寻,你踏上本公主这条船,就没有回头路了。”
江谚寻离开大理寺,准备将新整理的几个案子上报朝廷。
车身轻微晃动,驶进热闹的长安街。
议论纷纷的喧嚣人声打断了他缥缈的思绪。
“听说了吗,上午从皇宫拖出一具被生生打死的女尸。”
“据说是昭阳公主下的手,真是狠心啊。”
议论声清晰入耳,车内的江谚寻瞳眸骤然紧缩。
“听说那女子很是可怜,丈夫冤死,家婆烧死,前不久孩子也死了……”
江谚寻心下一沉,没来由地感到心慌!
他们说的那个女人处境,怎么和宋桑音那么相似!
他掀开车帘,让周侍卫去找那个女人。
最近这段时间他被朝廷中人盯的很紧,不能贸然去寻她。
紫禁城。
马车停在玄武门,江谚寻下轿随着引路太监前往乾清宫。
进宫门前,他看了眼不远处的登闻鼓。
鼓边的青石板地上,淌了一地没有冲洗干净的血渍。
太监注意到了江谚寻的视线,尖着嗓子说道:“江大人莫污了眼,这是今早要告御状的人,挨板子流下的血渍。”
江谚寻拧了拧眉,只觉心底的压抑感又重了几分。
他未再多言,加快步子抵达乾清宫。
主殿内,身穿明黄龙袍的明宣帝坐在龙椅之上。
昭阳公主和宋丞相各立一边,神色各异。
“江爱卿,你给朕好好解释这是什么!”
明宣帝直接将手中的东西砸向江谚寻,帝王之威压迫的令人窒息。
江谚寻跪地低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份诉状血书。
他见过的。
上次宋桑音就是因为这份诉状书而被关了起来。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个女人用血水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心酸和不甘。
“江大人可得好好看看,这是今日一名女子冒死呈上御前的诉状书。”
一旁的宋丞相出声提醒。
短短一句话,让江谚寻的脸色瞬间失去血色。
那宫门前登闻鼓地上的血,都是宋桑音流下的?!
“江谚寻,你到底是何身份?!”明宣帝声音冷沉。
还不等他出声,昭阳公主焦急开口:“父皇,他是苏州江谚寻,您钦点的大理寺卿。”
“闭嘴!朕问的是他,不是你!”
明宣帝瞪了昭阳公主一眼,神色间皆是皇威警告。
对上父皇暗含怒意的眼神,昭阳公主心中有些怵。
她暗暗低头看向地上跪着的江谚寻,目光带着深意和警告。
江谚寻僵着背脊,心脏蓦地一阵阵抽恸。
“敢问陛下,那告御状的女子,现在身在何处?”
明宣帝阴沉着脸,对着身侧的太监微抬手。
不稍片刻,一个侍卫从殿外走来,手中端着一件破烂的血衣。
血衣被人展开,刺眼的红涌入眼帘。
铁锈般的气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今日午时,她已被丢去乱葬岗,被野狗分食。”
江谚寻身形一颤,如遭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