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宗家血脉,非要这样兵刃相见吗?
宗铭昭缓慢地转头看向宗俞安,看向阮氏,还有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宗锦一,还有这一路流放反而把脸长圆了的宗熙川。
皱纹丛生的一双眼睛,含着热泪,有不忍,有心痛......
“王爷...”胡正寒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一个中年男人突然间声泪俱下,“胡家一族算上旁支约有数千人,皆在京都,求王爷您救救他们吧......”
胡正寒说完,深深地一叩首。
胡诗雨也跟着跪下了。
“胡大人,你...”宗铭昭闻言,心头一紧。
胡家这一路慷慨相帮,支持自己无疑是赌上了全族的性命。
事已至此,他已经不能坐视不理了。
如果太子带兵杀过来,不止他们,连胡家父女都会死在这里。
他默默闭眼,将眼中泪水尽皆收了回去。
自古以来,那至高无上的皇位都是踏着鲜血上去的。
亲情算什么,为了那个位置,兄弟相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是陛下...”宗铭昭还是猜不透自己哥哥,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
胡正寒直起身子,叹息道:“陛下早有废储之心,本来想要立吴王为太子,不知太子是如何得知了消息,吴王没过几日便暴毙于自己家中......”
“什么?”宗铭昭一双眼睛陡然睁大,“当初不是说得了急病吗?”
胡正寒紧抿着嘴唇,悲痛万分,“这件事儿是燕王查到了证据,告知陛下。陛下得知此事后,气晕了过去......”
“那燕王也是他动的手?”宗铭昭厉声问道。
胡正寒眼含着泪点了点头,“燕王府中有刺客潜入,一刀毙命。”
宗铭昭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他哆嗦着嘴唇,“不可能啊...怎么能呢?他都已经是太子了,有什么好争的,只要不出大的差错,他便是名正言顺的未来储君,何以至此?”
“王爷可听说过前朝一个故事。”胡诗雨抬起头,一双眸子对上宗铭昭的视线,泰然自若地道,
“前朝有一皇帝,欲废掉太子改立另一儿子为储君,他深知此消息不能走露,却不慎在后宫中饮酒之后与妃嫔提了一句,不料那妃嫔的儿子与太子是一党,便将此事告诉了太子。”
“你猜太子是怎么做的?”胡诗雨问。
宗铭昭看着胡诗雨,不愿意相信这事情的真相。
宗俞安听完她的话,便沉声道,“太子逼宫,杀死了皇帝,没有让那他父皇写下废掉他的诏书,他顺利继位。”
“是的。”胡诗语接着说:“当今陛下为了防止此事发生,此事只与家父商议了,在我们离开京都之前,无人知晓此事。”
宗铭昭听完大受震撼。除了听不明白的宗熙川,阮氏和宗锦一听得脸都白了。
宗俞安紧锁眉头,这些,都是他听过的传言。
前世的他,一上了战场便只顾着与敌军厮杀,并没有细细思量过这些事情。
只道是为君者,有人说他是好皇帝,也有人说他不是好皇帝。
更有敌国细作潜入境内扰乱民心。
他未曾留意,也未曾派人查探过。
如今这......
他轻轻摩挲着放于身侧的手指,感觉前世他就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工具人。
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胡诗雨见襄王宗铭昭已然动摇,他身旁的宗俞安一脸愤慨,王妃阮氏一手将儿子抱得紧紧的,一手牢牢握住女儿的手,紧张地望着王爷,眼睛都要滴出血般。
一个母亲,她吃多少苦受多少累,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唯独不能动她的孩子。
还是她唯一的女儿。
还安排了五个男人!
她忍不了,胡诗雨非常笃定。
阮氏紧咬着嘴唇,尽力让自己不要失态。
当时宗俞安二话不说将那五人杀死时,她还很不理解。
一想到如果不是儿子心细,发现得早,若是自己的女儿......
她不敢往下想,一想到太子居然要用这样恶毒的办法害女儿,她一股热气直冲上了天灵盖!
她紧紧地抓着宗锦一的手,握得宗锦一皱了皱眉头,可她也不敢说话。
胡家小姐比她大不了多少,可为什么她说的话自己有些听不懂呢?
但是母亲很生气很生气就是了......
她不敢动。
“王爷...tຊ”胡正寒万分悲痛,“如此心狠手辣的储君,自己亲兄弟都能下此狠手,怎可让他当东凌国君?”
“放眼望去,没有比王爷更合适的人了。”胡正寒又道。
宗铭昭捏着那封诏书,感觉手掌心有细细密密的汗渗出。
“容我想一想。”宗铭昭说。
“王爷。”胡诗雨跪着向前匍匐了几步,“时间不等人,多等一刻我们所有人便多一分危险。”
宗铭昭沉默不语,行军布阵他从不带犹豫的,可这件事太不一样了。
“胡小姐有何高见,我们要先去攻打哪里?”宗俞安问道。
宗俞安漫不经心地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她的确和其它女子不一样。
她从容,冷静,行事大胆且布局周密。
养在闺中的女子竟然还会主动提议攻打别人。
有点意思。
胡诗雨挺直了脊背,信心十足地说道:“位于西北境内的一座山,山上有一门派,名叫玄月剑派。”
“哦?”宗俞安挑了挑眉,前世他没有在意过这个门派,也没有心思在意。
“西北之地,粮食本就不富庶,全靠京都接济,而如今,京都率先便会断掉西北的粮。”胡诗语声音有力,自信满怀,
“我们将玄月剑派攻打下来,在那里休养生息,也好给大家一个准备的时间。”
宗俞安眸子一转,有些好奇道,“何以为攻打?玄月剑派与世无争,我们师出无名。”
“玄月剑派既在我东凌国境内,那山上的人便是我东凌国的子民,山上的一草一木也皆为东凌所有,聚众结党,不允许任何人进入,想要谋反不成?”
宗俞安闻言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胡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