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还没有完全落下来,南岸酒吧已经燥热了起来。
音乐的强烈节奏如同潮水般涌动,欢笑声、交谈声、碰杯声此起彼伏,调酒师手舞足蹈地制作着各式鸡尾酒,色彩斑斓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轻轻摇晃,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舞池中,年轻男女们尽情地摇摆着身体,仿佛所有的烦恼都在这舞动中烟消云散。
王燕妮穿过热闹的人群,径直来到了一个包厢,她知道那是范凯最喜欢的一间,上次来到这里,还是因为给范凯过生日。
门被一下子推开了,里面的人玩得正在兴头,没有人注意到王燕妮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靠里面的沙发上半躺着的范凯,左手拿着一杯加冰的威士忌,那是他的最爱,只不过,右手搂着一个女人,从穿戴上来看,并不像是酒吧的陪酒女。
当王燕妮来到范凯面前的时候,范凯也愣住了片刻,显然并没有想到王燕妮会找到这里,包厢里的其他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她。
范凯不自觉地把手从女人的肩膀上拿了下来,然后站起身,只是身子在酒精的作用下还有些摇晃,那个女人一下子扶住了他,另一只手看似有意无意地揽住了他的腰。
范凯并没有挣脱,他看着王燕妮,说道,“你怎么来了?”
王燕妮感到,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她是谁?”王燕妮红着眼,用手指着那个女人,同时用力稳住自己,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自己伸出去的手都在发抖。
还没有等范凯回答,那个女人就向前一步,挡在了范凯面前,笑道,“你应该就是王燕妮吧,我听范凯说起过她前女友的名字。”
“前……女友?”王燕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转而看向范凯,“你是这么跟她介绍我的?”
房间里的人鸦雀无声,大部分人自然都认识王燕妮,个别不认识的,肯定也被详细介绍了这场戏的主角。
所有人都仿佛在看戏,而自己却只能是那个丑角。
范凯没有说话,眼光有些迟疑和躲闪。
“说话。”王燕妮大声喊道。
“姐,你不用这么激动,男人嘛,朝三暮四地很正常,昨天喜欢你,今天就喜欢我,说不定哪天就喜欢上别人了呢?无所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个女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啪”地一声,王燕妮一巴掌就打在了那个女人脸上,但范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让王燕妮的心彻底凉了。
范凯挡在了那个女人面前,并伸出手抓住了王燕妮的胳膊。
眼里的泪突然就忍不住了,瞬间夺眶而出。
“燕妮,别闹了,我们,结束了……”
所有的人,此时都小声议论起来,王燕妮感觉到自己仿佛正在在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范凯,你再给我说一遍,我让你当着我的面,再给我说一遍。”王燕妮浑身发抖,心剧烈地跳动着,仿佛就要从嘴里呕出来一般。
那个女人从范凯身后探出头,笑了笑,并没有介意刚才王燕妮打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巴掌,因为有人为自己出了头,所以才能像是一个胜利的人一样,不会再去在意失败者的无理取闹。
“范凯说得都非常清楚了,你这人还要不要脸呀?死皮赖脸地赖了他这么多年,要不是看你可怜呀,早就把你踢了。”说罢,那个女人发出了“呵呵”地讥笑声。
此时的王燕妮还是没有死心,她在等待着范凯的回答,她还是想听到那个她等了十年的男人的回答,亲口从他嘴里说出不再爱她的话。
“你说呀,你说。”王燕妮喊着,此时,她的眼泪已经干了,因为她知道,眼前之人已经不是跟她一起患难的人了,而在外人面前,又怎么服软、装怂,流泪又给谁看呢?
范凯嘟囔了一下嘴,刚要说话,王燕妮的心一紧。
“哎哟,都已经这样了,你还犹豫什么呢?告诉人家,也好让人家死心嘛,犹犹豫豫的,像什么样子,难道你忘了我为什么喜欢你了吗?还不是因为你有点男子汉的样子。”那个女人也在一边半催促半秀恩爱的说道。
“燕妮,我们结束了,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一定要娶一个大学生,小萌就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这点,你比不了。”范凯缓缓地吐出来几句话。
王燕妮冷笑一声,本以为自己听到后,会晕过去,但突然觉得,心里的包袱一下了放下了。
她看着两人,一对狗男女,应该说得就是他们吧。
“你听到了没有?我是大学生,而你,听说初中都没有毕业,哎哟哟,算了吧,何必呢?”
王燕妮没有任何表情,努力维护着自己最后的尊严,扭头就走出了酒吧的包间。
人生真是讽刺呀,上午还在婚纱店里想像着未来幸福的婚姻生活,现在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孤独地走在这陌生的路上。
从酒吧出来后,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这十年来,她所有的生活重心都是围绕着范凯展开的,帮助他,体贴他,努力当他的助力,当他的女朋友。
在这过程中,不禁失去了自己。
现在一下子又失去了这个重心,后面的生活怎么办呢?
死了吗?家里的父母怎么办?
可活着,相伴十年,跟死了一个亲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更何况还是被人给抛弃的,被抛弃的还有自己最美好的十年青春,自己本应该如花似锦的前程,还有……
王燕妮漫无边际地走在路上,一条她从来没有来过的路上。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去,但这条路上并没有行人,旁边是几间废弃的烂尾楼。
之前,这种路她一直会避开着,此时,她心里突起出一份胆怯……
正想往回走,就在起念之间,自己就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
她被吓得“啊啊啊”地喊了起来,但却只发出了些许“唔唔”声。
自己正被人往那间废弃的三层小楼里拖着走,她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开对方。
王燕妮使劲蹬着一双腿,但还是被拉进了废弃小楼里,嘴一直被捂住了,发不出求救的声音,哪怕发得出,在这个地方,也不会有人经过,王燕妮越想越怕……
就在此时,那人一下子松开了拉扯,王燕妮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就想跑,但腰间却突然传来一阵寒意,像是一把刀抵住了自己,她瞬间不敢动了。
“上楼……”那人喘着粗气,显然是拖不动她了,听声音是一个年轻人,王燕妮飞速地想着逃跑的办法,她不知道对方是谋财、谋命还是谋色。
“大……大哥……我没有……钱。”王燕妮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无意识地乱说着,想让对方放过自己,但对方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那把刀盯住她的腰,一直把她逼到了三楼。
王燕妮听到“嘡啷”一声,是刀子落到地上的声音,她猛地回过头,此时,才看到身后之人的脸被一件衬衫围着,看不清样貌。
落到地上的东西,是一把生锈的长形铁锥,锥头很锋利,刚才只要一用力就能插进自己的身体。
王燕妮庆幸刚才没有反抗,刚想说话,对方却一下子把她扑倒在地,然后开始拼命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嘴里不停地叨叨着“……书”“……小看我”的话,王燕妮没有心思去听。
她大惊失色,乱踢乱咬,对方一时也无法扯掉她的衣服,但那人却又顺手拿起了那把长形铁锥,一下子抵住了她的脖子,她再也不敢乱动了。
“把衣服脱掉,快……”那人的声音从蒙着的衬衫里面透了出来。
王燕妮害怕到了极点,身体不停地发抖。
“快点。”那把铁锥又往里扎了一下,她隐隐感受到了疼痛,好像有血流了出来。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的想法,现在的她,身体已经不受自己控制,就像提线木偶般任人摆布。
如对方所愿,她脱掉了连衣裙,那人眼睛闪过一丝亮光。
“继续……”
随着自己赤身裸体地暴露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王燕妮感到自己最后一丝的尊严也被tຊ剥落地干干净净。
就在今天,在那间酒吧里,她失去了自己的人格尊严,而在这个肮脏的废弃楼里,她失去了身体的尊严。
她像死尸一样绝望,一动不动,那人用绳子把她的手束在了身后,然后开始在她身上随意摆弄,她却没有任何知觉。
随着传来一阵撕裂的疼痛,她才又大声的呼喊起来……
一种信念突然又从内心升了起来,绝不能死在这个地方,就算失去了所有东西,但家里,还有身体并不康健的父母,一定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她隐隐听到了楼下有人的声音,她感到了一丝希望,便大声地喊了起来。
凶手连忙爬了起来,穿好衣服,然后随手用一块手帕堵住了她的嘴。
她听得出楼下的人正在往上面走,侵犯她的那个人却拿起了一个废弃的油漆桶,躲在了门的后面,她拼命呼喊,想提醒楼下走上来的人,但却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眼看着,凶手用油漆桶砸中了上楼解救自己的人,然后凶手快速跑下了楼。
王燕妮看到了来人手里还拿着一把枪,她知道,自己今天算是得救了,但却已被对方侵犯,自己十年没有给到范凯的东西,今天被无情丢在了这个地方……
想到自己目前的样子,王燕妮努力蜷缩着,遮掩着身体。
来人从她嘴里拿出了那块堵着她的手帕,掏出匕首快速斩断了她背后束缚双手的麻绳。说道,“我是警察,你已经安全。”随后又以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王燕妮,“一会有我警察队友过来,请配合。”
说罢,一瘸一拐地快速跑下了楼……
为了让女儿走出阴影,在父母的安排下,王燕妮很快就与人相亲,认识了陈大力,但当要结婚时,她才发现,当初那个抢了自己男朋友的女人,正是陈大力的亲妹妹。
真是造化弄人呀!
但这也无所谓了,陈大力待自己如此之好,就在向陈大力坦白了自己被人侵犯过的事实之后,陈大力并没有介意,反而越加保护她,爱护她,珍惜她,不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为了让她能开心点,陈大力单独从家里搬了出来,不让她与妹妹陈小萌接触,以免伤心,也宽容地接纳了她曾经与人有过十年恋情的事实。
原来,这才是被人爱的感觉吧。
王燕妮觉得自己的那十年,也许真的就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命运对自己太狠,但狠过之后,又给了自己一大包糖果吃,作为余生的补偿。
王燕妮很快就与陈大力结了婚,怀了孕,为了确定肚子中的孩子是丈夫陈大力的,她还偷偷去做了羊水穿刺亲子鉴定,没错,孩子是丈夫的,不是那个人的。
她这才心安理得地生下了一个女孩,起名叫陈露。
像早上的晨露一样,纯洁、晶莹、清丽……
两年后,陈小萌与范凯结婚,生下了一个女孩,起名叫范苗苗。
有意思地是,志凯集团因为财务造假被人举报,没能成功上市,并从那以后,就一直在走下坡路,范凯与陈小萌结婚后第六年,志凯集团破产清算,范庆贺与张丽被列入了失信人员名单。
没有了父母的庇护,范凯则又重新回了混混生活,黄赌毒、家庭暴力,一样不落,无恶不做,这也直接导致了他与陈小萌的离婚。
王燕妮此时已改名王艳,她倍感庆幸,要不是范庆贺和张丽两位贵人相助,那个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也许就是自己了,感谢不娶之恩。
不过陈小萌也是活该,命,都是自找的,怪不得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