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形的蓝宝石,白钻镶边,躺在黑丝绒上,发着熠熠辉光,瑰丽,深邃,摄人心魂。韩其章胸有成竹地注视着姜薇,却没有看到预期的心动,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无,相反的,那张秀丽的面庞布满严霜,冷硬如铁板。“收回你的话,我当没听过,”姜薇不无厌恶地把丝绒盒子往回一推,乔蓓帮腔斥道:“谁稀罕你的破项链,一肚子的下流心思,你当姜薇姐是什么人。”
韩其章不以为意地笑笑,手指在桌面弹了弹,“一串项链不够,还可以加。”他俨然是当做一桩生意在谈,并且认为姜薇在故作姿态讨价还价。这副自大又龌龊的嘴脸姜薇见得不少,知道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于是腾地站起来,“乔蓓我们走。”
话音刚落,就被韩其章攥住了手臂,“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她一惊,本能地想要挣脱,奈何他的手劲极大,死死钳住她,硬是将她又按坐下。
“放开她,流氓瘪三!”乔蓓怒火中烧,大步奔将过来,韩其章腿一踹,将挨着的两把空椅子踢过去,逼得乔蓓往后一退。趁此间隙,他对姜薇低语:“找你是看得起你,你们公司最红的我都睡过,你一个不出名的小配角装什么清高。”
他一下子凑得极近,呼吸热气喷到她面颊,姜薇心内作呕,试图挣开他的钳制仍旧无果,索性愤然和他对视,“无耻!你看得起我,我看不起你!”她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你以为有几个钱就无所不能?我还就不吃这一套。”
韩其章终于被激怒了,手中更加用力,“你想清楚,得罪我的人没那么容易收场。”姜薇一阵吃痛,眼中怒火更炽,却硬是咬紧牙关忍住不响。
乔蓓情急将桌子一掀,举起椅子朝韩其章砸过去,韩其章偏头躲过,同时下意识地松开了姜薇,姜薇忙起身退开几步。恰在此时邓主任推门进来,口中说着:“怎么这么大动静……”见到桌翻椅掀的狼藉场面,愣怔在原地,姜薇趁机招呼乔蓓往外冲。邓主任反应过来追出去,“有话好好说,两位,”一边说一边想去拉乔蓓。“去你的,”乔蓓一记劲力十足的后蹬腿踹到他肚子,他忍痛捂着肚子还要追,被韩其章一声暴喝阻住:“算了!还不够丢人?!”
是了,周围有食客驻足看起了热闹,而韩其章这人是最要面子的,邓主任想着,讪讪回头望向韩其章。他负手站在门边,面容铁青,太阳穴青筋暴突,原本尚算清秀的五官有着说不出的阴沉可怖。邓主任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寒意,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回去后姜薇发现她的手腕被生生箍出一圈红印子,乔蓓给她抹药酒,一面咒骂着衣冠禽兽。姜薇固然也愤懑,最大的感受却是对不住乔蓓,害她空欢喜一场,还差点被连累。乔蓓全不放在心上,往床上一倒,双手枕着头发了会呆,忽然开口道:“薇姐,你说这广告是白月湄牵线的,那她……知不知道?”
对此姜薇也有过片刻怀疑,可稍加思忖,她便打消了这个疑问。白月湄性情高傲,就算再爱丁瑞昭,也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应该是丁瑞昭从一开始就欺瞒了白月湄,白月湄以为是正经合作,才来找自己商谈。
她将所想告诉乔蓓,并且打算明天对白月湄直言相告。不为追究什么,而是作为朋友,她有提醒的义务。
乔蓓却没出声,姜薇转脸往床上一看,这短短的功夫,乔蓓已经睡着了。她啼笑皆非,轻手轻脚地过去为她盖上被子。
煤炉子上坐着一壶水,轻悄地冒着蒸汽,炉边搁着小块橘子皮,如此,室内就多了些微焦但好闻的果香。姜薇沏了杯茶慢慢喝着,窗外风骤雨疏,昏黄黯淡的天光令人感到低落。她收回视线,听着乔蓓轻微的鼾声,这一刻真羡慕乔蓓倒头就睡着的单纯心性,而她,却是满腹思虑,无从排遣。
次日,姜薇同白月湄在鸿翔旗袍店碰面。鸿翔是沪上最好的旗袍店,白月湄是常客,早约了姜薇这天来做旗袍。白月湄准时到的,瞧着并无异样,姜薇想丁瑞昭应该没和她说什么。为免扫白月湄的兴,姜薇打算出了旗袍店另找地方说,却不料白月湄挑衣料的时候就问姜薇昨天谈得怎么样。
姜薇支吾搪塞两句,白月湄立刻听出了不妥。她搁下手里的绸缎料子,请裁缝师傅暂退,将姜薇拉到角落的待客沙发坐下,“周围没人了,你说罢。”
姜薇唯有如实道来,只见白月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太过分了,居然利用我做这种事……”她说不下去了,垂下头,攥着坤包的手都在发抖,显然气愤难堪至极。姜薇不忍且担心,拍一拍她,“月湄姐……”
白月湄对上姜薇关切的眼神,不无艰难地歉疚道:“对不住,我不晓得他存了这样的心思,否则我是决不会……”
“我信你,”姜薇轻声说,毫无犹疑。
白月湄点点头,起身,“我这就去找丁瑞昭,一定给你个交待。”
她走出旗袍店,披着紫貂斗篷的身影仍是高贵自持的,可细看会发现她的步子略微有些踉跄。
姜薇叹气,替她不值。丁瑞昭明知此事会陷白月湄于何种境地,他竟也做了,那他对白月湄究竟有多在乎?这一点白月湄自也想到了,她又作何感受。
杨裁缝捧着个纸盒从内室出来,讶然道:“白小姐已经走了?”
姜薇回过神,也站起来预备离去,“不好意思,她临时有事先走了,我们下次再来罢。”
“嗳,我还想把这件新做好的拿给她呢,是丁老板特地为她订做的,光是上面的金线芍药就绣了半个月。”杨裁缝絮絮说着,将手中纸盒递到姜薇面前,“姜小姐,可否劳驾你带给她?”
是美轮美奂的一袭旗袍,墨绿丝绒,领口缀着珍珠,手工刺绣的芍药暗金重瓣,层层叠叠的华丽扑入眼帘,有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放以前姜薇会一口答应,而现在,“丁老板”三个字膈应得很,她碰都不愿意碰,于是托词拒绝了。
坐上黄包车,姜薇仍在想着那件旗袍,那样的华丽逼人,看上去是丁瑞昭的品味,白月湄又喜不喜欢呢。
此后三天白月湄都没找姜薇,姜薇虽有疑惑,但想着过两天就是方觉夏新电影主创开会的日子,白月湄身为主角必定要来,到时见面再说不迟。谁知到了那日,马上要开会了,白月湄还是不见人。负责统筹的小李往她家打了好几个电话,总是一个女佣接起,讲小姐不在家,具体去了哪里不清楚。
女主角不在,如何开会?方觉夏一急,拍桌发起脾气来,姜薇却直觉有些不对劲。她和阿琴也是常通电话和见面的,于是她又拨了个电话到白府,指明找阿琴姑娘。
那头女佣犹犹豫豫地应了,姜薇等了好一会,阿琴才来接,“喂,哪位?”原本柔细的嗓音似乎有些喑哑。一听是姜薇,她如获救星般急切地说:“姜薇姐你打来就好了,我家小姐——”阿琴突然刹住话,姜薇在这头悬起了心,连声催问她到底怎么了。方觉夏他们听到也围了过来,方觉夏心急,伸手示意姜薇把话筒给他,姜薇担心他问会起反作用,摆手拒绝,同时尽量放缓语气劝阿琴:“有事可以告诉我,我帮你想想办法,何必自己一个人干着急,反而耽误事。”
那头静得可怕,只听得见一下下沉重的呼吸声。良久阿琴再度开口,已带上了哭腔:“姜薇姐你快来看看罢,小姐被打了,还发起了高烧,起不来床……她不准我打电话给任何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姜薇心口一紧,差点握不住话筒。
啊啊啊!怎么戛然而止啦,想说点啥又不知道咋说,只恨自己没文化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好过分!
是的黑心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