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昨晚发生的事,没什么好回忆的,宋慈瞪着眼睛,就差举个红酒杯品味书房内的安静,怎会知道林凛在想什么。
林凛心想,她不仅懂激吻,还懂酒后激吻,虽然自己已经有了答案,问宋慈的同时也像是在问自己:“那你为什么吻他啊?”至于初吻的问题,林凛觉得实在算不得大事,“你再多亲几次,就能忘记初吻这茬了,初吻算什么啊。”
可她忘记宋慈和她不一样,或许从传统审美上来说,她比宋慈漂亮,但性格远不如宋慈有趣。宋慈坚信那句“搞笑女是没有爱情的”,母胎单身至今,此时,搞笑女说:“因为我喝酒了,不喝烟不抽酒的人不是都说,嫌抽烟喝酒的人臭吗?赵天宇还给我发了支烟,我没喝多,也喝了不少,他来找我,不是,他来找我干嘛啊?我又不是他女朋友,用他接我回家?”
“说正事。”林凛默默提醒,至于那句“不喝烟不抽酒”的嘴瓢,无需纠正,不重要。
“就像我小说要写的,我感觉到他对我肯定有居心,说不定要报复我,那我在小说里当尸体赚钱,现实中我总得反杀吧?与其让他勾引我,不如我先发制人,而且我喝酒了,一身酒味儿,脑子一热,我把他按墙角儿就亲了,他也虚,挣脱不过我,亲完我就打车走人了,贼潇洒,你看着吧,他现在肯定蒙呢。”
林凛闻言笑得有些缺德,忍不住采访宋慈:“吻得怎么样?宗遇说余泽也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真的假的,我实在好奇……”
“那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宋慈很快放弃抵抗,又是一声长叹,“好吧,菜鸡互啄,有什么可说的,四排牙在一起打架呗。”
“你还伸舌头了啊?牛逼。”
“你别嘲讽我了行不行?”
“哦。”林凛赶紧收敛看戏的表情,思考了一番,发觉不对,“不是,你喝酒了,那他喝酒了吗?”
她知道余泽不抽烟,但会喝酒。
“喝了,赵天宇还有几个男同学都认识他,能不劝酒吗?不喝不让走的。”
“宋慈,你昨儿是不是喝多了?你俩都喝酒了,你还指望一身酒气恶心他?这攻击是无效的啊。”
“对啊!我忘死死的了,所以说我是真饿了,我就想着,我也不在意初吻什么的,亲就亲吧……”
林凛运用了个精准的形容:“你这是在奖励他。”
“我?奖励他?他真没谈过恋爱?不会缠着我让我负责吧。”
想到宗遇的路数,林凛说:“很有可能,你算是摊上事儿了。”
书房里又变得沉默,宋慈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吓得她一激灵,林凛催她看消息,她一看,把手机扔回桌上,直说“完蛋”。
林凛走过去拿起手机,发现正是八卦的主人公——余泽。
余泽:你昨晚说富贵最近不对劲,我今天休班,明天你抽时间来趟医院,我给你看看。
林凛抿嘴一笑,觉得他们两个“菜鸡”真是别扭,全然忘记自己身处感情中也是同样的矫情,劝说起别人来一套一套的:“你就说喝多了,你喝多了不记事儿,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真要是喜欢,别管谁主动,那就试试,结了婚还能离婚呢,怕什么。”
道理谁都懂,宋慈想了想,再度开口语气平和了许多,低声道:“其实你知道我为什么想亲他吗?很鬼扯的原因,就我上次大清早起来去医院给他送咖啡,还在他那儿坐了一会儿,他喝着‘中药’就随口问我怎么过来的,我说我坐公交,从我家去医院,打车十分钟,公交绕了一大圈,得半个多小时呢。”
“然后呢?他让你打车回去?给你报了车费?”
“没有,他要是这样我就觉得没意思了,而且咱们这儿又不是北京,打车才几个钱?我说完我坐公交来的,他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擦他的眼镜,语气轻描淡写地说,‘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看看窗外的风景,方便找灵感’,我当时就觉得心窝子被戳到了。”
“你确定是心窝子,不是肺管子?”林凛全然无法理解这句话有什么不同,对她来说,还不如报销车费来得实惠。
“不是啊,因为我就是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看了一路的街景,想着找点儿灵感,他这是懂我啊。”冷静下来一想,加之林凛毫无波动的反应,宋慈也有点儿怀疑自己了,“这句话是没什么值得触动的哈?但我真的记了很久,就感觉从来没有人这么懂我,你也不行,你这种理智的人是不懂我们搞创作的人的感性的,我特感性。”
林凛也不禁纳闷,那晚冲动下吻了宗遇,算不算她做过的感性的事儿?她偶尔还是会具备一些感性的,不该被一棍子打死。想过宗遇,再换位思考宋慈的脑回路,她似乎能体会到一点儿,仅仅一点儿而已。
“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得他能懂你。”
“对。所以我亲他,一方面是想恶心他,一方面又想回馈他……”
“真是个复杂的吻啊,又恶心、又回馈的……”
林凛还在那儿帮宋慈分析情况,不想宋慈思绪变化飞快,顷刻间已经拍板下定主意:“我想好了,我去追他!与其担心他想追了我再甩我,我得把先发制人贯彻到底,让我先摧残他,甩掉他。”
“有魄力。”林凛给她竖大拇指,转念又问,“那你明天要带富贵儿去找他看病么?”
“去啊,为啥不去,还得让他给我把看诊费免了,我要白嫖他。”
“你不怕他虐待你的猫了?”
“怕是怕,但我觉得他特别专业。”
“怎么个专业法儿?你看过他做手术?妙手神医、起死回生?”
“他把棉签捅进小猫菊花的动作特别专业,征服了我。”
“……”林凛选择尊重人类的差异化。
一下午围绕着宋慈的感情麻烦进行讨论,林凛也没什么机会说自己的事儿,后来宋慈真如所说的那样,创作欲爆棚,开始猛敲键盘,林凛伴着键盘声看一本文学小说,看得昏昏欲睡,也不想说自己和宗遇的事儿了。
并非因为对于这段感情的态度仍然不够认真,而是觉得才刚刚开始,一切充满着不确定性,大抵是不够自信,或者说对宗遇抱有怀疑,林凛一贯把事情看得过于透彻,于是选择暂且不说。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打算回家,宋慈听到动静从电脑前探出脑袋,挽留道:“吃完饭再回去呗?我妈下班早。”
林凛早就收到了林忠的消息,告诉宋慈:“今儿冬至,家里肯定要包饺子,得回去,明天再来你家蹭饭,你顺道帮我参谋下咖啡店的事儿。”
宋慈爽快答应,她家这边是个小型别墅区,出租车很少进来,林凛就打开手机的叫车APP,正在精确定位,宗遇的语音就过来了。
她本想出去接,宋慈也没当回事,起身去倒了杯水,贴心地和她说:“没事儿,你接呗, 叔还是姨tຊ啊?我正好歇会儿。”
林凛心想,宗遇算他叔吗?不算吧,躺在沙发上忍笑接了电话,故意冷淡地“喂”了一声。
宗遇听着觉得不对劲,立马问:“还吃醋呢?不是,还生气呢?”
这都哪儿跟哪儿,林凛余光看着两米外的宋慈,否定道:“没有,怎么了?”
“啊?”宗遇神神道道的,“祖宗,我又做错什么了?”
林凛都要忍不住笑了,冷声重复:“没有。”
宗遇不傻,很快发现她似乎不太方便说话,问道:“你在哪儿呢?”
“在宋慈这儿,正打算回家。”
宗遇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儿,看出她在背着宋慈,可见没告诉宋慈他们的关系已经实现了历史性跃进。上次余泽送宋慈回家,林凛说了宋慈家地址,他还记得大概的位置,闻言直接开车掉头,不咸不淡地说:“我忙完了,离得不远,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回去吃饺子啊?巧了不是,我本来还想带你回我那儿吃饺子呢,我妈中午送过来的。”生怕她拒绝,宗遇赶紧说,“我三两分钟就到了啊,别想跑。”
林凛心想她跑什么,也没再推辞,说道:“那你到了和我说一声,我就出去。”
宗遇不让她挂电话,又提出要求:“这就想挂了啊?亲我一口。”
林凛脑瓜子都疼,低声呵斥他:“你要死?”
“死之前也得亲一口,开车呢,说这不吉利的话,赶紧吐了。”
“没门儿,你别过来了。”
“我偏过去,你现在不亲我是吧?行,你等见面儿的,别想蒙混过去。”
林凛只能无声骂他,死太监,装什么,也不怕他恐吓,直接把电话挂了。
宗遇在车里气得直哼哼,想见她的迫切达到了极点,旋即不禁感叹,原来这就是热恋期啊,半天没见着就想得不行,真得赶紧把她哄去领证。
书房里的键盘声再度响起,林凛听着就犯困,也没多停留,和宋慈说:“那我先走了啊。”
宋慈压根儿没心思听她电话讲了什么,默认对方是林忠,要来接林凛,便应声道:“行,你让叔开慢点儿啊,昨儿下了雪,路上滑。”
林凛“啊”了一声,扭头就在笑,宗遇算是白占了宋慈的便宜。
她到门口等宗遇,还撞见了回家的宋萍,打了声招呼,宋萍刚进门不久,宗遇就到了,她目前见过他两辆车,都是黑色,黑得发亮,上车后系好安全带,她就随口问他:“你买车都买黑色的么?”
“差不多吧,黑色稳重,符合我身份。”
“你什么身份?”
“一个稳重的成年男人。”
林凛不禁冷笑,见他还把车停在原地不动,她岂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主意,当即给了他一拳,催他:“赶紧走,别在这儿赖着,天都要黑了,我爸让我回家。”
他微微歪着脑袋打量她,开始耍贱:“你是不忘了什么事儿了?”
她扯了扯胸前的安全带,装傻:“安全带系了。”
宗遇立马就要熄火:“行,那咱们就在这儿耗着。”
林凛气得想揍他,说干就干,连着捶了他好几拳:“你走不走?不走我自己下去打车,你就在这儿待着啊,动一步我都瞧不起你。”
他一副受气包的样子,把她拽回原位,愤愤不平地驱动车子开走,路上一句话都不说。
林凛也不怕他,看着夜幕渐渐降临,借着车外的路灯,百无聊赖地从他扶手箱里翻出一包薄荷糖,不问自取地就吃了一颗,他显然看到了,发出一声冷哼,还是不说话。
林凛又拿了一颗作势要剥,引诱着问他:“你也要吃么?”
“不吃,我想吃不会自己拿啊。”
看来是真有点儿生气,林凛慢吞吞地拆那颗糖,就听到他阴阳怪气地说:“林凛,我他妈就是你司机,你是大小姐,那大小姐当然不可能亲个司机啊,我在这儿做梦……”
祥林嫂似的,林凛白他一眼,伸手把那颗糖往他嘴里塞,他紧紧封着嘴不张口,她就霸道地命令他:“张嘴,麻溜儿的,别逼我抽你。”
他特别敷衍地把嘴张开,咬下了那块糖,又不说话了。
林凛觉得他那样子怪可爱的,忍不住笑,顺势拍了拍他的脸,温柔说道:“怎么了?不就是没亲你,至于生这么大气?一会补上,行不行?”
“怎么补啊?现在可不是亲一下就完事了。”
“那要亲几下?我都满足你。”
“按时间算。”
开始得寸进尺了,林凛纵容地问:“你要亲多久啊?别过分,适可而止懂不懂?”
“在哪儿亲?”
“还得选地方?我家楼下啊,亲完你我就上楼。”
“你还挺忙。”宗遇想了想,给了个答案,“咋的也得十五分钟吧?算是预付款,这事儿没完,我得让你知道,林凛,我不是那么好哄的。”
“嗯,看出来了。”说着她把薄荷糖放回原位,眼尖地瞟到下面有个小盒子,拿出来举着问他,“宗遇,你别说得用上这个才能哄好你。”
宗遇瞟了一眼,笑了,故作娇羞地说:“呀,被你发现了,没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