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逐渐脱离了柏油马路,车子开始颠簸,窗外的风景从高楼大厦逐渐变成了一片荒芜的土地。
白成在为首的车子里不断指着路,白仲新则垂着脑袋,虽闭着眼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发白的脸色,以及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暴露他的慌张。
林白瞥着后座上的白仲新,心里不断冷笑着,他就是要白仲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犯下罪行的地方,不断被他们逼近,直到发现他留下的证据,这一路上,想必白仲新的心理防线是不断崩溃的,林白就是要这种效果,等白仲新自己溃败得差不多,等到正式审问的时候,一定会轻松很多。
“白仲新,感觉怎么样。”林白开口道,这是他这半天第一次和他说话。
白仲新双眼微微睁开,怨毒地看了林白一眼,就又闭上了。
“我们要去哪里,想必你也很熟悉吧。”虽然白仲新没有搭理自己,但林白还是自顾自得说起话来。
“是不是很害怕?没关系,如果你能够坦白的一切话,我们会从轻处罚的。”
白仲新除了冷哼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你不信?”林白没有丝毫恼怒,“我猜,你除了在地室里对无辜的病人,或是被你哄骗的人实施性侵和虐待,一定还有别的罪行。”
白仲新低声笑了起来,“你也说了,你只是猜测,难道你想着就凭你的一个想法,就要我胆战心惊不成?再说了,与我发生关系的那些人,都是自愿的,你能怎么样?”
“被你诱哄的精神病人,就能说成是自愿的?”林白立刻反击道:“我们暂且不谈这个,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肯定你还有其它罪行没有被揭露出来呢?如果没有一些线索,我会这么胡思乱想吗?”
白仲新心理咯噔一声,感到有些不妙。
“你对我们的调查进度一定也不了解,我先随便说一件事,照片。”
林白吐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白仲新立刻瞪大眼睛,肉眼可见地全身僵硬住了,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好似缺氧了一般。
“你说什么照片?”白仲新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
“你给宋言的,汪承立和张敏静的照片,还有,安平嘉被侵犯的照片。”林白的话犹如当头一棒。
“什么?!”白仲新刚才勉强维持着镇定,听到林白的话一下子大喊道:“安,安平嘉?为什么……”
林白心中起疑,刚才自己说他给宋言照片,以及汪承立的照片时,白仲新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激动,但听到“安平嘉”之后,却一下子反应这么大。
他们之前一直怀疑那些照片是宋言到白仲新诊室的时候,白仲新趁机给宋言的,但是,现在看白仲新的反应,难道安平嘉被侵犯的照片,并不是他送给宋言的了?
那么,安平嘉的照片在是怎么到的汪承立手中的呢?
难不成是宋言偷拍的?或者是与他关系密切的宋祉?
“你怎么会有安平嘉的照片?她是被谁侵犯了?”白仲新急忙问道。
林白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而是说道:“凶手不是一个人,但tຊ我现在已经大致掌握了情况,你们之间的关系,案件里的一个个谜团,我也都在逐步解开。”
“蠢货!”白仲新狠狠骂道。
林白知道,白仲新这是在骂宋言和汪承立。
“可惜了,汪承杀了人之后走得太过匆忙,把这些照片拉了下来,不过想想也是,连续虐杀了两个人,很难还保持镇定。”林白淡淡道:“不过也多亏了宋言,要不是他把安平嘉的照片也给了汪承立,我们的侦查速度还没有这么快。”
林白一边说,一边从后视镜观察着白仲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他听了自己的话,只是一副越来越憎恨的表情,看来,白仲新也认为安平嘉的照片是宋言擅自主张松出去的。
“你们为什么会给汪承立他出轨的照片呢?”林白自问自答道:“我想一来是威胁,如果把这些照片交给安临木,那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抛弃张敏静,毕竟,他娶张敏静只是为了生个儿子,眼下张敏静不仅出轨,肚里即将生下的孩子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安临木想来也不会再留着她,而一旦如此,张敏静和她的孩子怎么活下去?汪承立这从妻离子散后,这些年一直混日子,也就这几年开了面馆情况好了点,但这也不够养活三个人。”
“再者,杀了安临木和安柔,家产只能是张敏静和她肚里的孩子,我想,你们就是这么威逼利诱,让汪承立杀了两人,而他敢豁出去这么做,那个孩子想必也是他的孩子吧?”
“白仲新,光是这一项罪名就够你受的了,等我们再发现你其它的罪行,你想想你是什么后果?”
林白平静的话语一下下地击碎着白仲新的内心。
“我们现在有足够的证据,把这几个剩下的罪犯逮捕,到时候为了减刑,你猜他们是义薄云天,誓死都不出卖你,还是把你这些年来犯下的罪,一个不留地全抖出来呢?”林白略带讽刺地说道。
“啊!”白仲新抱住脑袋,痛苦地哀嚎着,这一路上,林白对他的攻势几乎一刻不停,让他整个人都十分抓狂。
“呵,不愧是林白啊,当年他没杀死你,真是失算。”冷静下来后,白仲新低着头,冷笑着,“现在好了,让一锅端了。”
“林大警官,怎么样,就快要抓到凶手,终于能给你母亲和几个女孩昭雪了,是不是很开心啊?”
林白的心猛地一阵剧痛,好似都呼吸不了一样。
“现在多说点,以后就少受点罪。”林白说道::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白仲新哼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
“王杉的化工厂,是不是在偷偷制毒?”
白仲新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真没想到,你们能查到这里。你们把李迢抓起来,是在给安莹验尸的时候检测出毒品了吧。”
“这么看来,你是知道这件事?”林白反问道。
白仲新扭过头,说道:“没错,王杉确实是在私下制毒。”
林白刚要问下一个问题,就见车子猛地刹住,他朝外面看去,原来是到达目的地了。
留下几个人好好看住白仲新后,林白下了车,来到白成身边,“白成,就是这里了吗?”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只有一两座早已废弃的小破屋,周围没有一点人迹。
“对。”白成点点头,走到一处地方,指着地面道:“就在这下面。”
几个手持各种工具的警员走过来,先是把上面故意覆盖上的,一层厚厚的黄土清理干净,随后露出了一块大大的正方形的铁板,把它搬走之后,就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一架简易的木梯子搭在里面。
一打开铁板,就有一股怪异的气味刺鼻而来,那是一种浓浓的血腥味和一些其它味道长时间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乍一闻,足以让人作呕。
林白伸手将梯子扶正,率先一步步地踏了下去。
不久,下面就传来双脚落地的声音,随后,下方便亮起了手电筒的光芒。
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地下去,而下面地室里的景象,却是着实震惊了每一个人。
地室虽然小,但里面的东西却不少。
靠墙摆着一张破旧的木床,上面满是各种鲜血,有点滴状的,有喷溅状的,有涂抹状的,夹杂着一些长长的血手印的痕迹,床上摆放着鞭子,小刀,蜡烛等器具,看来,这就是白仲新性侵和虐待受害者的地方了。在床旁边,是一个比较长的铁架子,架子上端的横杠上,有着整整一排用于捆绑的手铐,下方的地面呈现一种深深的暗红色,不知被鲜血浸染了多久。
地面上有着各种污渍,粪便和干涸的尿液随处可见,一些虫子不断地从脚边爬过来爬过去。
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四面墙上全都贴满了各种作呕的照片。
里面的几乎全是女性,又有少数的男性,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全身赤裸,身上有着血淋淋的鞭痕或是划痕,白仲新在他们身边拍上一张合照,照片里面的他笑容灿烂,就如平时对人一样温和,但在这种环境看来,确实诡异至极。
林白逐一观察着照片,还在里面发现白成,白仲新一边性侵着白成,一边举起相机拍下了照片。
所有人一时都没有出声,都被眼前的这一幕幕不断地震惊着。
陆岩叹息一声,来到林白面前,“如今证据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
“是啊,已经差不多了。”林白喃喃道。
虽然他不想面对,但这就是事实。
“好,那就不耽误了。”林白沉默了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除了正在取证的人,剩下的人和我回局里,准备一下,我们,要开始正式行动了。”
说罢,林白利落地爬出地室,步履坚定的向前走着,嘴里轻声低语着:“周霆,就让我们,彻底做个了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