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峰头一回看见有些阴郁话不多的陈亦杭近乎歇斯底里地吼叫,他沉默半晌后,伸出手去摸他的脑袋。
被陈亦杭躲开,黑发下的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两人坐在车里,从校门口人来人往坐到太阳下山,校门前保安关门,空无一人。
温峰等到陈亦杭情绪平复了,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睛还是偏执恼恨,很是痛苦。
温峰第一次知道殷佳怡背后的事,可是成年人看事情到底全面一点,他整理思绪,“亦杭,你只要知道你妈就算做了这些事,可是她对你的爱是毋庸置疑的。至于我,你不用管我,她做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不求回报地爱她,也爱你。爱,有时就是无问回报的。”
陈亦杭没想到温峰在得知自己女神的真相后,还能这么镇定自若,到底是他爱她没那么深,还是他信奉的所谓的爱不求回报论调这么颠扑不破?
幼年的陈亦杭偏头望着窗外,天空中的弯月两个尖尖,又白又纯,他心想,他可不是不求回报的人。如果有一天他遇到自己爱的女人,会不惜一切握她在手里,不让她逃脱半步,才不会跟温峰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是远远地祝福。
正在查看集团下半年度的利润预期计划,陈亦杭接到了尤蜜的电话。
彼时尤蜜刚洗完头发,解开毛巾,湿发披在身后,手指为梳一点点地梳开,“亦杭,你还在办公室啊?”
“嗯。”陈亦杭决定休息一下,听听夫人那软糯的声音,他往后仰,“你在做什么?”
“你吃晚饭了吗?别胃里空空就在做事。”听到他这么问,尤蜜回答,“我刚洗完头发。”
对于吃饭这事,陈亦杭工作狂一个,偶尔忙起来不在意进食,他问她,“在家吗?想我了?”
陈亦杭以为尤蜜现在在家里,见他没回家特地打电话来问,他薄唇微掀,“先忍忍。明天我满足你。”
尤蜜就知道这人想歪了,她说,“我在宿舍呢。”
那边的男人哦了一声,气氛冷了下来。过完年,尤蜜上班又上得不知所踪,陈亦杭想拿她怎么样都没办法。
尤蜜知道他因为她住宿舍又闹别扭了,自觉理亏,“诶。你还没告诉我,吃晚饭没有?”
他回答,“吃了。”
听见那边敲键盘的声音,尤蜜不想打扰他工作,她反省自己一味不回家也不好,放软了声音,“明天我下班买菜,你想吃什么?”
陈亦杭说了几个菜名让尤蜜准备着。
尤蜜临挂上电话前讨好地对电话啵了一声,“老公,你认真工作哦。”
引得电话这边的陈亦杭明明不想的,可还是不受控的嘴角微翘,心情愉悦。
尤蜜和陈亦杭打完电话,拿着电吹风吹头发,有人来敲门了。
她对着猫眼一看,门外是陈兰。
早上所长介绍刑侦新同事的时候,陈兰正出外勤,回到所里才知道来的三名刑侦专家其中之一是赵聿!
尤蜜以前暗恋他的时候,没少拉着同寝的陈兰倾诉那点子少女欲语还休的心事。
陈兰那时简直烦透了,捂着耳朵一脸痛苦直骂尤蜜丧心病狂,她一个路人不想做关于赵聿的阅读理解和动作分析啊!
如今时光荏苒,尤蜜嫁人了,现在旧人出现。倒是陈兰屁颠颠跑来找尤蜜,想着再拿一份关于赵聿的‘阅读理解’试试手呢!
尤蜜的头发还湿着,问陈兰怎么了。
陈兰很是八卦,“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怅然若失还是咬牙切齿?”
怅然若失是君归我已嫁的人生怅惘。咬牙切齿则是君怎么现在才死回来老娘都已经嫁人了的有缘无分的接受不了。
见尤蜜施施然吹头发,陈兰倚着卧房门口,催促她,“快说呀!”
尤蜜想了一下,“一开始见到师兄有点小激动,然后没了。”
陈兰不相信,“真没了?”
尤蜜对陈兰点头,诚恳、认真、朴实,“没了。”
陈兰眼睛一转,觉得尤蜜这话可信,“也是,我能理解,毕竟有好的谁还想着次的啊。”
这话听得尤蜜不舒服,“师兄哪里次了?”
陈兰圆圆的眼睛很认真,振振有词,“和陈小开比起来,师兄就次了啊!陈小开有钱长得帅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赵师兄就算了吧,四肢发达看起来就头脑简单,也没什么钱。”
她刺激尤蜜,“天呐tຊ,我说师兄的坏话戳你的小心肝了是不是?那我问你啊,假如现在陈小开和赵师兄同时出现在你面前,都爱你爱得如痴如醉,你选谁?”
“……”尤蜜没回答,一双眼睛直勾勾打量起陈兰的圆脸,看得认真,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尤蜜直白、一瞬不瞬的眼神看得陈兰心里毛毛的,“你总看我脸干嘛?快说,你选谁?”
尤蜜答非所问,指了指自己右边的唇上,“陈兰,我才发现,你这里有颗痣。”
陈兰的问题被尤蜜带歪,捂着脸埋怨她,“早有了。我们当朋友这么久,你现在才知道?”
尤蜜转移话题成功,抿唇偷笑,“陈兰,你的媒婆痣果然不是白长的,好八卦啊。”
陈兰一跺脚,“不说就不说吗?拿我的痣开玩笑,讨厌鬼尤蜜!”她缠着尤蜜问的问题也没个答案。
心灵受伤的陈兰让尤蜜请吃饭,弥补大学时受尽她动不动赵师兄前赵师兄后、赵师兄长赵师兄短的荼毒。
尤蜜点头说好,“只要不是明晚就行。我明晚买菜回家做饭呢。”
听得陈兰嘿嘿笑,“头一回见你贤妻良母样儿,和陈小开踏踏实实过日子多好。”
不过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天下午,警务处接到紧急通知:维港郊区有人非法制作土炸药,数量极大,对周边构成极大安全威胁。
所长要求一队精干的男同志做好前期预备工作,跳上警车就出发去现场了,余下的女同志在所里待命,做好后勤工作。
尤蜜心里哦噢一声,心里知道今晚回家做饭的计划落空了。
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尤蜜打电话给陈亦杭,让他别等了,今晚加班不回家。
电话那边静静。
尤蜜还以为断线了,特地看了看屏幕,的确还在通话中,“亦杭,你听到了吗?”
陈亦杭这才说话,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平静冷淡,“你都有理由,我还能说什么。”
听得尤蜜细眉微蹙,好声好气地解释,“这次是真的临时有事,大家都不想的。”
“真的临时有事?那前几次不回家是假的?都是搪塞我的借口?”
难怪陈亦杭有小情绪,跟狼来了似的,前几次尤蜜千种理由推诿搪塞不回家,到今天真出了事要加班,他却半点信任都没有了。
“我回头再跟你说。”尤蜜知道这时该撒撒娇让陈亦杭息怒,可是执拗的脾气一上来,对着手机不夹带任何情绪的语气,“亦杭,我的工作性质如此。我没有欺骗你,公事公办,老老实实加班没什么不对的。”
两人的通话结束,陈亦杭被尤蜜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了起来,好一个工作性质,好一个公事公办!阿sir的工作性质就是长期扔着老公不回家!公事公办就是摆出工作的谱,不回家就是不回家!
尤蜜你可真行。
正当陈亦杭眉眼低沉,低气压得厉害的时候,就有人来撞枪口了。
轻敲办公室,一道婀娜的身影走了进来,长发挽在一边,露出一边细白的颈子,声音轻柔,“陈总,有份资料要您签字。”
陈亦杭抬眼,眼前有点眼生的女人拉回他的思绪,吴秘书孕期请假,总裁办另拨了一位,这位姓什么……哦,姚秘书来接替她这段时间的工作。
以前,姚秘书来交接吴秘书工作的时候,两人坐在相连的工位上。
今天六点下班时间到,刚刚已经下班离开的陈总却坐了电梯回办公室,从容地边走边说,“麻烦把我交代的资料拿过来。”
大腹便便的吴秘书司空见惯,应了一声,她因有孕动作迟缓,都会让姚秘书代劳送进去。
姚秘书轻敲办公室门,一双美眸没少在陈亦杭身上流连,那高大的身材宽肩窄腰,把笔挺簇新的衬衫穿得很是韵味,只是那俊脸低沉,看起来就想和谁生过气一样。
出了办公室,姚秘书和吴秘书打听,“陈总这是怎么了?以为他下班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吴秘书谨言慎行,职业道德摆在那,不想八卦老板的私事,只是打电话给员工餐厅,给陈亦杭定了晚餐便不言语了。
姚秘书见吴秘书不说,识趣不问了。
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在总裁办的其他员工那,姚秘书还是得到了些故事。
“你看得没错。六点左右,陈总是不是下班,然后又风风火火回来接着做事?那脸臭得跟谁欠他五百万一样。这种情况都是他去接太太下班,接不到,所以臭着脸回来了,搞得我们想下班没法下,只能接着做事。”
姚秘书惊呆了,“哇,陈总结婚啦?”
一人这么说,“嗯呐,结了。不过听说感情不太好……也难怪不好,我也是听人说的,说女方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脾气还差,两人处不来,总吵架。”
另一人附和,“嘿嘿。我觉得陈总适合找软妹类型的,他个性强就得找个性格温柔的,比较互补。”
又有人感慨,“同情陈总,体贴地接太太下班还能碰一鼻子灰,这样下去哪个男人受得了啊,迟早得散。”
迟早得散四个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落进了姚秘书心里。这女人还是得温柔体贴知趣,天天硬邦邦的不解风情,哪个男人受得了?
这么一想,姚秘书乐得当陈总的那朵娇柔、小鸟依人的解语花,让他领略温柔女人的好处。
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吴秘书孕期请假这段时间,姚秘书和陈亦杭相处的时间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