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上下又遭逢了一个ʟʐ不眠夜。
起因是楚嫣儿的丫鬟半夜听闻了主子卧寝中有些许动静,揉着眼睛推开门,却险些没吓丢了魂。
一道倩影幽幽挂在半空,还在不断挣扎。
“王爷。”守在楚嫣儿门外,见谢行朝前来,楚夫人面容憔悴:“小女这几日分明好好的,谁曾想...”
有下人搀扶着楚夫人的身子,才勉强支撑住妇人站直。
她语气低微,浑然没了前几日在端王府的硬气。
“您前来看望,便是有心了。”
目光瞟向室内,楚夫人面又不忍,喏喏地又加了一句:“若是王爷有闲,能否...帮着劝劝小女?”
抿着薄唇,谢行朝没有应答。
推开槅门的手给了楚夫人一个答复,她松了一口气,抽噎地倒下任由下人扶持,哭声传入谢行朝耳畔,让他心添烦躁。
榻缘,帮着楚嫣儿处理伤口的御医听闻脚步声,急忙起身想要告退,却被谢行朝抬起的手,拦在了原地。
隔着床幔,榻上无声无息躺着的女子身影变得影影绰绰,谢行朝趁夜而来,身上不免沾惹寒气,说出的话,仿佛也带了外头的寒意。
“楚嫣儿。”他直呼榻上女子名姓,心上当真动了些以前从未对楚嫣儿起过的烦躁:你一而再再而三用生死相逼,再有下次,本王绝不再来。”
谢行朝不是傻子。
长在宫中,生母身为贵妃的他,见过的女子手段,不比世家女子见过的少。
他的确心疼楚嫣儿的伤痕,但这不代表他会受人辖制。
尤其在他已经明显拒绝之后。
“行朝哥哥...”他话音刚落,床帐内的女子气若游丝,却挣扎地起了身,撩开了纱幔。
泪水顺着女子清丽的面容淌下,恍若白莲沾露,洁白脖颈间尚未包扎的勒痕更显触目惊心。
楚嫣儿哀求着:“嫣儿不敢了...嫣儿错了。”
撂下这话,谢行朝只不过想逼着女子收回轻生的念头,此时见着楚嫣儿凄切模样,心上不免再生不忍。
他先是冷冷地看向榻边跪着的御医,见对方识礼的低下头去,他才阔步靠近了床榻。
“好好休息。”没有触碰楚嫣儿,他挡住了女子仅着中衣的身姿,低声叹道:“你若安然无恙,本王会抽空来看你。”
楚嫣儿含泪点了点头。
不敢再强撑着起身,楚嫣儿乖巧地躺了回去,她本以为男子会顺势在床畔坐下,谁曾想,那道身影在为她敛好窗幔之后,却又离她几步之遥。
“好生照顾楚二小姐。”男子背手站着,不威自怒:“否则本王拿你是问。”
御医瑟缩着应了下来,随后便看着端王转身离去。
待到那道身影完全消失,御医再想为楚嫣儿诊治,却听得床幔内一道尖利吼声。
“没用的东西!”
她明明吩咐了让御医夸张她的伤势,可御医一声没吭。
榻边,御医有苦不能说。
实在是端王根本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也没有询问楚嫣儿的伤势啊!
天将亮时,端王府的大门为端王提前开了半个时辰。
一番折腾,他已经没了睡意。烈阳默默跟在谢行朝身后,看着自家王爷漫无目的在府中散步。
一片盎然绿意中,一点红色吸引了谢行朝的注意。
从记忆中拾取这一点红,谢行朝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弯腰捡起了那件披风。
他略微变了变脸色,心里有一丝不好预感缓缓生成。
“烈阳。”披风布料在手中缓缓攥紧,谢行朝冷声吩咐:“去看看阮笙在做什么。”
身为贴身侍卫的烈阳很快带来了答案,同时还带来了怡晴。
“王妃不在王府中。”烈阳低着头,面色沉重:“王妃的下人也不知王妃的去处。”
「审」字滑落嘴边,没有成声。
她不喜欢自己动她的下人。
那一次争锋还历历在目,谢行朝莫名不想和女子再起争执。只得转言命令烈阳:“去查,今日午时之前,我要知道她的去处。”
分明一夜未眠,可直到午时,谢行朝都没合上眼。
“昨夜阮将军府的侧门开了。”烈阳跪伏于地,看着神色稍霁的王爷,有些踌躇于该不该接着说出调查的结果。
发觉属下的犹豫,谢行朝眉峰一立:“说。”
“还有...”烈阳在心里为王妃捏了一把汗:“许应许大人,昨夜也出了一趟门。”
果不其然,谢行朝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许应!”
他念着那个男子的名姓,恨不得让那人再次去偏远之地!
可圣上既免了许应的罪过,一时之间,连谢行朝也不好再开罪许应。
脑海中闪过女子在府中的郁郁之色,想到阮家的家风,谢行朝压抑住了不满。
“查清楚王妃是否在阮府中。”他掷了手上的公文,抬手揉了揉因未眠而刺痛的头:“不要声张。”
若她回了阮府...那便暂时让她去吧。
不过,端王妃不在府中之事,到底不好让外界得知。
在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后,谢行朝只好强压下了烦躁。
除了怡晴,端王府上下,再无下人知晓阮笙不在府上。
楚嫣儿提着一笼点心造访时,还状似贴心地问了谢行朝一句:“行朝哥哥,这些点心是嫣儿亲手做的,可否为阮姐姐送去一二?”
正在处理公事的谢行朝因着女子话中的内容沉下了脸,偏生楚嫣儿未曾发觉,还娇柔地捏起了一块点心,朝着男子唇边递去。
一道开门声遮掩了谢行朝的闪避。
看清入内的是烈阳,楚嫣儿不得不敛了滑到唇边的撒娇,却没曾想,谢行朝接下来的举动,会让她难堪无比。
一封密函被递到谢行朝手上,而男子拆着密函,随意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笼:“赏你了。”
楚嫣儿眼底有痛恨一划而过。
正当她想留下那一笼点心,男子在读过密函之后,浑身一时暴涨的怒气,却堵住了她所有的未尽之言。
“本王有公务在身。”一张宣纸上被男子捏出满满褶皱,在几经折叠之后,却还是落入谢行朝襟中:“时候不早,你早些回府。”
男子匆匆随着烈阳离去,而今日他与楚嫣儿见面的时间,还未及一刻钟。
散着热气的点心笼被女子推倒在地,楚嫣儿死死盯着地面上曾经精致的糕点,脸色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