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啊。”老爷子自来熟得叫着人，乐呵呵地边指挥着陆京聿收拾回家的东西，边把言若拉到沙发上坐下。
翻来覆去地看着从言若手里要来的结婚证，谁让那个臭小子藏宝贝似的不愿意给他。
“你跟我家小鱼怎么认识的？”
言若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小鱼”是谁，转过头去看陆京聿。
陆京聿难得有些不自在，他食指抵唇，轻咳了声，避开言若的视线。
“你看他，又不乐意。”陆贺兰嫌弃地看他两眼，转头寻求言若的赞同，“臭小子小时候就不爱听人喊他小鱼，要我说，多可爱，是吧？诺诺。”
言若抿唇，唇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她点头：“我也觉得小鱼很可爱。”
叫小鱼的陆京聿很可爱。
陆京聿盯着她沁着笑意的眉眼，眼神软了软，可爱就可爱吧。
“走吧，回家。”
云朵火烧似的在天边卷着，盛大的霞光穿过摇曳着的树梢，在草坪上洒下点点绯红。
黑色的库里南驶入汀南苑的独栋别墅区。
“所以你和那臭小子高中就认识了。”老爷子下车时还念念有词，“真好啊，想当初我和他奶奶……”
陆京聿随手关上车门，静静注视言若纤细单薄的背影，看了几秒，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老头又开始了。”陆京聿越过轮椅，转过身面向两人，话是对着陆贺兰说的，眼睛却盯着言若。
“说什么呢？你滚一边去，见着你就烦。”陆贺兰习惯性地将手里拿着的东西扔了出去。
陆京聿抬手一揽，顺手将结婚证塞进兜里，不轻不重地啧了声：“没有礼貌的老头。”
陆贺兰斜睨了眼他，指挥护工把他推走。
没良心的臭小子，居然嫌弃他在那碍事。
“老头的脾气不是很好，但从不对着自家人发，你不要怕他。”陆京聿在原地等了两步，和言若并行，他顿了下，“当然，骂我的时候除外。”
言若摇头，轻声道：“我不怕，爷爷很……活泼。”
她斟酌着用了一个不太合适的词。
她看得出来，陆爷爷和陆京聿的感情很好。老爷子只是嘴上嫌弃他，神色里却满满都是骄傲。
陆京聿笑了声：“是很活泼，奶奶以前常说他太严肃了，会吓着人。后来他偷偷跟我借了很多笑话书，学会了就在奶奶面前说。”
言若：“……”她有些想象不出老爷子讲笑话的场景。
言若望着那道进入家门的背影，问道：“爷爷那天怎么会一个人去那边？”
她注意到陆家有很多保镖和护工，按理说出事那天不应该只有老爷子一个人。
“他偷偷溜出去的。”对上言若看过来的讶异目光，陆京聿挑起一边眉梢，“他和奶奶年轻的时候在京大门口的面馆相遇。”
“据老头所说，奶奶当时在店里兼职，他一眼就相中了。”说到这里，他笑了下，“然后爷爷不小心把桌上的纸巾盒打翻了，正巧落在奶奶身上。”
言若：“……”
不愧是你，陆爷爷 。
“一来二去地他们就认识了。”陆京聿看着她弯起来的眉眼，勾了勾唇，“奶奶是川渝人，那家面馆也是川渝风味。因着老头的年纪，奶奶离开以后，家里人管着不让他吃，他只能偷偷过去。”
“听说老板打算回老家，以后老头子也没什么机会能去了。”
言若一怔，心间淌过一丝怅然：“他们很相爱。”
“是啊，”陆京聿赞同地点头，尾音一转，拖着慢悠悠的声，“我们陆家的男人，都很爱老婆。”
言若怔住，仰头去看他，正对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眸子。
“是、是吗？”她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倏然转身，快走了几步，而后小跑着进了家门。
——
晚饭后，老爷子鼻梁上架着老花镜，从书架上取出一本相册，递给坐在沙发上的言若，说道：“诺诺，你看看小鱼小时候的照片。”
在陆京聿黑着脸看过来时，陆贺兰拖着声音，“哎，小鱼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
陆京聿：“……”
言若弯着眼轻笑出声。
“你慢慢看，他爸刚打电话过来，臭小子得过去接。”
言若点头应下。
陆京聿推着轮椅乘电梯上了二楼。
书房。
轮椅在木制地板上留下细微的响动，陆贺兰从置物架上取出太平猴魁，心疼地掐起一小撮，放进杯子里。
老爷子搅着杯子里的茶，问：“诺诺就是当初那孩子？”
陆京聿斜靠在书桌边，捞起桌上放着的一支钢笔，随意地转着，他半敛着眉，声音有些低：“嗯。”
陆贺兰沉默一瞬，叹息道：“小姑娘小时候受了不少罪，她爸是言栩生？”
没等陆京聿回答，他继续说道，“那也不是个好的，看裴家那丫头跋扈的模样，小姑娘这些年在裴家过得也不怎么样。”
修长的手指一顿，钢笔顺着指缝下滑，又在掉落的瞬间被尾指勾起，横在掌心。陆京聿眼底浮上一层墨色：“城西的项目会让给裴家，以后，就各凭本事。”
“你心里有数就行。”陆贺兰不在意地吹着杯中漂浮的茶叶。
陆家家大业大，陆京聿想怎么败都行，更别说，他孙子本就能力出众。想到这，陆老爷子没忍住乐了一声。
陆京聿瞥了他一眼：“东西呢？”
老爷子说他爸打过电话，那一定知道他刚领了证。人无法回来，礼得到。
“在你爸妈房间里，你去找。”陆贺兰端着茶杯慢慢地品着。
“裴家那小子……”
老爷子人老成精，打眼就看出些不对来，他哼了声，没再多说。小辈间的事，他这个老头子可不兴掺和。
末了想到什么又从老花镜的上方睨陆京聿，“你是不是从高中就惦记诺诺了。”
老爷子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陆京聿低咳一声，踱步过来，端走了陆贺兰手中的茶杯：“太晚了，您不适合喝这么浓的茶。”
说完，打开门施施然走了出去，留下身后气急败坏的一声：“没出息的臭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