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干脆离开这里吧……
离开京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来,有爹娘留给她的嫁妆,她余生可以过得很悠闲自在。
儿时,裴清常听父亲描绘边关辽阔壮美的风景,也曾心向神往。
可前世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就是与帝京相邻的永州。
既然已经走到了死局,何不换一种活法,走出去看一看呢?
裴清坐在游廊下的美人靠上,望着院子里火红的枫叶,慢慢飘落在地上,铺得满地金黄,心境也随之开阔起来。
……
裴清是个急性子。
除了做功课,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这天下午做了决定,当天晚上就收买了陈家一个侍卫,带着春兰偷偷回了定国公府,把她爹娘留给她的首饰锦缎都取了过来。
然后收拾好包裹,第二天一早,就去车马肆租了一辆马车。
等一切都准备就绪,才让下人去告诉孙氏。
孙氏带着盛妈妈慌慌张张地赶到陈家后门,亲眼看见停在门外堆着箱笼的马车,才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干什么非得要走啊?就算不和我儿成婚,你也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的。”
“老夫人,您听我说。”裴清紧握着孙氏的手,诚恳地:“从我犯错的那一天起,我的心里便一直很煎熬。这种日子,我不想再继续过下去了。多谢您这些年来对我的照顾,还有先生……等先生回来,请您帮我也谢谢他。我裴清实在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学生,不过,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
孙氏听得稀里糊涂的,这孩子怎么自从落水后,就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是不是那臭小子又跟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还是家里有人为难你了?”
“您别误会,没有人为难我。”裴清微笑着说,“是我自己想走的。”
“还请您帮我尽力隐瞒,三个月内,别让任何人知道我离开了陈家,咱们有缘再见。”
说完,裴清感激地抱了抱孙氏,而后风驰电掣地带着两个丫鬟上了马车。
车夫拉紧缰绳,挥动马鞭,“驾”的一声,转眼就跑没了影。
孙氏呆滞地立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激动地拍了拍盛妈妈的手,焦急地吩咐:“快!快!快去官署把那个臭小子给我叫回来!”
……
陈知衍收到消息后,立即赶回了家中,和孙氏一同去了邀月阁。
四个丫鬟正低着头,跪在地上被问话。
其中一个小丫鬟说:“……姑娘昨夜就叫人去国公府取了东西,奴婢们还以为,姑娘是怕那边的人又动她的东西,故而没有多想。”
“直到今早起来,姑娘突然叫人去车马肆租马车,奴婢问了一句,才知道姑娘要走。”
“奴婢初时还以为,姑娘是要回定国公府,因为昨儿大姑娘过来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说什么,姑娘害了侯爷,叫她往后离陈家远点。”
陈知衍捻着老山檀珠串的左手停了下来,神情凝重。
“竟然是怡宁这孩子……”孙氏叹了口气,后悔地说:“早知,昨儿就不让她去送那盒点心了……”
陈知衍眉头紧蹙:“娘,怡宁那张嘴,见微又不是不了解,我倒是觉得,不是因为这件事。”
“不是怡宁,那可不就是因为你了。”
孙氏推了一下儿子的手臂,埋怨道:“人家小姑娘的脸皮多薄啊,被你那么狠心的拒绝,怎么还好意思留在这里碍你的眼?”
陈知衍纯粹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面露诧异,几欲反驳,最终还是忍下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找回来。娘,您平日和见微的关系最亲了,劳烦您亲自带护卫跑一趟,成么?”
孙氏身子后仰,惊讶地瞪大眼:“不去!见微是因为你才走的,我哪里劝得动她?”
“你与其有空在这儿指使你老娘,不如赶紧扔了你那串珠子骑着马追到城外去,亲口告诉她,你昨天拒绝她,是你有眼无珠,今儿已经想好要和她成亲了,比什么都好使!”
陈知衍无奈道:“娘,您何苦这样逼我?”
“我逼你?”孙氏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行,我什么都不说了,你接着在这儿坐吧,爱去不去。”
说完,黑着脸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过身去不再理他。
陈知衍望着窗外的夕阳,若有所思。
……
马车一路疾驶出城门后,便慢了下来。
裴清趴在窗边,望着郊外美不胜收的落日余晖,嘴角微翘,分外舒心。
她计划先南下去一趟永州外祖母家,外祖母年纪大了,姑姑裴姝一有空就会去看望她。
顺便小住一段时日。
见完外祖母,裴清打算去洛州玩玩,听闻洛州山明水秀,与帝京的风光截然不同。
说不准,她会想定居在那里。
裴清越想越觉得奇怪。
为什么前世她与谢允之一夜荒唐后,从来没想过要逃离,而是选择痛不欲生地嫁去谢家?
真是不会享福。
这人啊,还是要多经历一些,遇事才不会一根筋。
“小姐,吃个橘子吧。”
春兰从包裹里掏出一个柑橘,剥给裴清吃,裴清放下帘子,接过她递来的橘瓣,放进嘴里,小脸皱成一团。
“咦,好酸。”
春兰疑惑道:“酸吗?管家说,这一个橘子,要五文钱呢。”
“酸死了,不信你尝尝。”裴清掰了一瓣,塞到春兰嘴里。
春兰仔细尝了尝,发现一点也不酸,甜着呢,顿时明白了小姐的意图,嘴里甜滋滋,心里也甜滋滋。
春桃见状有些吃味,瘪了瘪嘴,撒娇道:“奴婢也要小姐喂橘子。”
“来,一人一瓣。”
裴清又掰了一瓣橘子,正要投喂到春桃嘴里,余光忽然察觉到春桃身后的窗外有一个黑点正在靠近。
电光火石间,裴清大喊一声“危险”,火速拉着春桃朝地面扑去。
几乎就在她们趴下的一瞬间,一支利箭从窗外射了进来,飞过她们的上空,“砰”地一声,死死嵌入车厢,连带着整辆马车都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