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炷香,竟然远远地看到了那个破旧无顶的小草屋。
沈曼被突如其来的刺杀和逃难惊吓懵然的脑子,终于恢复了一些平静和清醒。她抬头望向握着自己的手腕走在前面的于柏洲,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
沈曼还隐约闻到了一丝血腥气味,想起于柏洲的手臂似乎是受伤了。
他的伤不要紧吧……
沈曼和于柏洲来到小草屋前。
沈曼见屋中漆黑不像有人在的样子,心中担忧不已,以为赵思是出了什么意外,这么久还没走到小木屋来。
她刚想上前进屋查看,于柏洲拉住了她,然后嘴里响起一声三短的哨声,屋里也响起同样的声音回应。
屋中有四人走出,正是于柏洲的三名侍从和赵思。
沈曼见眼下暂时安全,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于柏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指慢慢松开。
赵思眼中含着眼泪,哆哆嗦嗦地立刻依缩在沈曼身边。沈曼也是惊魂未定,但她感受到赵思的颤抖,就环抱住她,轻轻说道,“赵思,别怕。”
于柏洲感觉到凉风从手指之间划过……
领头的侍从对着于柏洲说道,“公子,我留两人暗中扰乱刺客,只能拖延片刻。对方来势汹汹,此地不能久留。”
毕竟这个小木屋距离遇刺的地方算不上太远。
于柏洲转眸看了一眼沈曼,沉思后说道,“往林中深处走。”
此时月亮再次从乌云中探出头来,沈曼满脸脆弱苍白,一双清澈的眼眸难掩惊恐。
于柏洲对沈曼沉声道,“沈姑娘,跟紧我。”
沈曼拉着赵思的手,紧跟在于柏洲身后。她不知道前后两世发生的事情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异,但她在于柏洲的身边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她想,也许是因为上一世她死了,于柏洲人都还好好的。
沈曼发现她们跟着于柏洲越走越偏,本来走的还是一条隐秘的小路,现在完全没有了路的痕迹。
呼吸间是泥土和落叶腐烂的味道,初时沈曼和赵思还颇觉得难受,掩住耳鼻,后面不得不习惯。
寒风呼啸,越来越冷,即便有于柏洲和前面的侍从挡住了些许迎面吹来的的冷风,沈曼和赵思依旧还是冻的瑟瑟发抖。
黝黑的夜晚,安静阴沉,寒冷的风在阴冷地呼啸嚎叫,吹过树叶发出一阵阵的沙沙声。
月光下,一棵棵笔直高大的树木变成了一团团黝黑的影子。空气出奇地安静,沉静到恐怖,好像黑暗要吞噬所有,仿佛所有生灵都未曾涉足此地。
偶尔有几声鸟的呜鸣声,却像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临死前的求救。
每一刻,沈曼都无比地期待拂晓的到来!
沈曼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不知道他们走到了哪里,只是在想太阳怎么还不升起……
终于,树林里静谧的夜色渐渐地被霞光洗去,朝阳在树顶上涂抹出一层暖洋洋的红色光晕来。
树木的枝梢交错着,太阳从伸展交错、繁盛的枝叶的缝隙里,射出一束一束笔直的光线,照耀着地面厚厚的苔藓。
微风过去,枝叶发出簌簌的响声,好像叹息声。
沈曼在林中躲藏一夜,精神很是疲累不堪,忽然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喊她,“沈曼!”
“沈姑娘!”
“赵姑娘!”
“沈曼!”
沈曼听着声音耳熟,精神一振,是冯晖!
她看向于柏洲,声音难掩欣喜与激动,“于公子,是冯公子!我们有救了!”
说完忙和赵思一起,往声音传来的地方小跑过去。
沈曼远远的看到冯晖一脸冰冷的神色,全然不是她素日看到的温煦,她怔愣在原地。
冯晖知道沈曼要前往村庄收蚕茧,可她竟然一夜未归,又偏偏于柏洲也跟在她身边。
冯晖心中十分担心,天没亮就从城中出发,按照地图往村庄赶来。经过树林发现一地血迹,地上的有几具尸体,两辆马车中无一人。猜到他们一行人昨日恐怕遇到不测,差点就慌了神。还好身边带了十个人,让他们四处散开,必须找到沈曼。
冯晖听到动静,立刻转身望去,远远地看到一行人,迅速认出那个呆呆愣愣站在原地的女子正是沈曼。他连忙朝着这个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沈曼回过神来,惊喜问道,“冯公子,你怎么来了?”
冯晖带人来了,他们应该安全了。
冯晖上上下下地看了她一遍,知道沈曼安然无恙,紧绷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冯晖没说话,只寒着脸望着沈曼。
沈曼见状,无奈只能先说道,“冯公子来时看到马车旁的尸体了吗?昨日把我们都吓坏了,我们逃下马车有被人一路追杀,慌忙逃窜在林中心惊胆战过了一夜。”
冯晖见她吓坏了,哪还舍得再责备于她。他上看两步,轻轻地环抱着沈曼,温声说道,“别怕,我来了。”
顿时,沈曼觉得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下一秒她感觉到青年宽阔的胸膛和温暖的拥抱。
冯晖的怀抱无比温馨。
那一刹那,沈曼感受温暖贴心、安全感和保护。她愣愣地侧头想看着冯晖,经过昨日骤然的刺杀和一夜的惊吓,心中的委屈竟然在冯晖的怀抱中一股脑的全部冒了出来。
于柏洲和冯晖早已相识,现在也走到二人跟前,朝冯晖点头示意,“冯公子。”
沈曼听到于柏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指颤了一颤,轻轻地推开冯晖。
冯晖看了跟在沈曼身后的于柏洲一眼,松开抱住沈曼的手,神色莫名,回礼问候道,“于公子。”
自从来到青州城,于柏洲重逢了沈曼,也结识了冯晖,这倒是他第一回看到两个人一起。
他想到侍从说过的话,冯晖对沈曼有意。
于柏洲看着冯晖这着急的神态不像作假,心中隐隐有一个怀疑。
难不成,昨日那些刺客的幕后主使是刺史府?
冯晖从冯刺史那里得知,沈曼也在刺杀现场,所以才来得这么快,天刚亮便赶到了树林。若真是如此,冯晖或者刺史府下一步要做什么?
于柏洲看着冯晖和沈曼,眼神幽深几分。
他们一行人回到了昨日遇到刺客的地方。
冯晖见沈曼脸色惨白,嘴唇也发干,眉头轻轻一蹙,递给沈曼赵思一人一个水囊,沈曼接过水囊后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冯晖担心的说,“现在没事了。你受了惊吓,回家好好睡一觉。”
沈曼想,她还不能睡,为防止事情有变,她得早早的把蚕茧运到城里。
冯晖没听到沈曼回答,低头看了看她的神色,想到她这次去村庄是为了收蚕茧,便又开口,“沈姑娘,我帮你安排人押送这些蚕茧。”
沈曼垂眸低声拒绝道,“这事也费不了多少心思,还是我自己找人押送吧。”
冯晖不说话,只笑着静静地看着她。
柔和的阳光温柔地洒在冯晖赤诚的面庞上,沈曼还想再多说些什tຊ么,可对上冯晖温柔清澈的目光,想起之前冯晖帮李芙一家的事,冯晖待自己的真挚诚恳,心中长叹一声道,“那便劳烦冯公子了。”
冯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不劳烦。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沈曼不再说话,四处看了下,只一个劲的喝水。
冯晖见沈曼这样,眼中发笑,起身离开。
沈曼和赵思喝完水后,简单整理了衣裳和头发。
没有人想到刺客没有离去,反而藏在树上,暗中盯着这些人,找寻时机,必要致于柏洲于死地。
柏洲的侍从每个人身上都受了伤,又经过一夜提心吊胆,疲惫劳累不堪,在马车一旁的地上休息。而冯晖的人在修整马车,准备回城。
令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事,冯晖和于柏洲正站在树下说话时,有一道黑影从树上向于柏洲袭来!
只见得雪亮的刀光一闪,短刀已插入人的体内。
与沈曼一起的赵思惊叫一声,“啊!”
沈曼意识到情况不对,猛然回头。
竟然看到冯晖站在于柏洲身前,替于柏洲挡了一刀!
下一秒,冯晖快速挥动手中的剑,割开了刺客的喉咙,血液大量从那名刺客的脖子处喷涌而出。
鲜红的血液从冯晖的伤口中不断涌出,迅速染红了腹部的衣物。紧接着失血的无力感让冯晖的身体失去控制,向后倒去……
谁都没有想到,刺客不但没有离去,反而在暗处观察着他们一行人,试图找机会再下手。
于柏洲扶助即将跌倒在地的冯晖。
先前散开的、休息的护卫这时奔了过去,纷纷拔刀,将冯晖和于柏洲护在中间。
“公子!”
冯晖带来的人没有想到公子此行竟然会受伤。
于柏洲也没有料到冯晖会为他挡这一刀。
他迅速拿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倒出一颗,递给冯晖,“可以止血保命。”
冯晖接过没有多问,直接吞下。
有人去查看那刺客的情况。
沈曼跑到冯晖身边,看着插在冯晖身上的那把刀,浓稠的血液顺着刀不断地流出。整个人害怕到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