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鸢身为昭云国长公主,素来举止端庄,霞姿月韵,鲜在人前有失态之举,但她此刻的反应确实不同寻常,只因为眼前那人的眸色像极了在梦境中亲手将她刺杀于剑下的褚萧,而他手中的那把长剑,像极了那时刺入她心口的利刃。
“你怎么会……”赵临鸢眉目失色,踉跄后退,她的唇瓣颤抖着,狐疑又谨慎地看着眼前这位被称作三殿下的男子。
褚瑟抬手扶住了她,“公主,你怎么了?”
他一边与赵临鸢对话,眼神却在不经意间向暗中观察一切的东宫小臣那处瞥了瞥,似乎在向她警示些什么。
虽然不知昭云国的公主见到自己为何会作出这样的反应,但褚瑟尽量避免她在相朝群臣面前被人拿捏住把柄,以碍自己心中计划。
赵临鸢再看向褚瑟时,察觉到他漠凉的眸色不再,扶她站稳后便又松开了手,只用一双平静如水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再无她以为的阴鸷与戾气。
她终于意识到,一切都是自己的心魔。
他是褚瑟,不是褚萧。
赵临鸢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小心试探道:“你不认识我?”
褚瑟轻摇头,面上竟装出了几分苍白轻柔之态。
此次和亲前,赵临鸢偶从杜卿恒口中听闻相朝鲜为人知的三皇子一事,传言中,他在战场上杀伐决绝,手中兵器常年滋养于尸山血海中,与面前这个面目和善、甚至在东宫小臣面前显得有些软弱的男子,简直判若两人。
赵临鸢脑中万千思绪涌起,她的眸子闪了闪,还是将疑惑在诸人面前掩了下去,同时又有一番新的计策,悄然滋养于心间。
众目睽睽下,但见长公主上前,一只莹白玉手抚过那三皇子的额角,为他擦去眉间的霜水。
这……
褚瑟面上一怔。
相朝群臣心下一凛。
昭云国众将皆愕然。
赵临鸢不顾众人惊诧目光,任由眸中羞涩之光流转,抬了声道:“既然太子无意和亲,本公主愿嫁三殿下为妻!”
东宫小臣:“!”
心中:太子只是让本官欺她辱她,让她知难而退,甘为侧妃,可没让她改嫁啊!
昭云国众将:“?”
心中:素闻长公主有远见卓识,乃帝国贵女之典范,今日看来,竟是个阴晴不定的女疯子?
褚瑟:“……”
心中:本以为拿下她还需再费一番心思伪装,未曾料想她说嫁即嫁,这个女人究竟tຊ藏着什么心思。
众人在心中对赵临鸢的行径猜测不休时,她的面上却始终挂着坦荡的笑意,任由各方的眼光在她身上审视许久,也丝毫不在意。
大队人马在原地小憩片刻,又继续向北。
“昭云国公主已接到,启程回宫!”东宫小臣高声一喊,嘹亮声线随空中一路南飞的大雁渐行渐远。
孤岫远峰,浮翠流丹,仪仗队伍在相朝的国土上踏出一道道无垠的尘霜。
此次两国联姻,太子褚萧却刻意寻衅,仅在接亲一事上就做足了文章给昭云国难堪,让赵临鸢心中颇为不满。
虽然在异国形单影只、无所依靠,但她却没有坐以待毙,任凭太子将她摆弄的意思,此番小小插曲,恰也成了她掀开风云序幕的导火索。
昭云国的队伍不信任相朝的接亲队,便将长公主的马车护在中间,四方均有精兵守卫,使红轿与相朝群臣彻底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