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喙划破男人的鬓角,陆铭远吃痛,燕鹂趁机将鸟喙中的药丸喂进盛清欢嘴里。
四肢百骸淌过暖流,手能动了?!
盛清欢抄起枕头狠命捶打在他身上,猛拽下挂帐幔的金钩,尖刺对准自己颈脉。
“别过来,不然我立刻扎下去。”
“你!”
陆铭远仰靠在床尾,血红的眸中痛和惧痴缠。
“你宁愿死,也不想让我碰是吗?”
他低声笑起来,嗓音嘶哑压抑,仿佛被穿破咽喉抠出声带的,是他自己。
过了很久,陆铭远缓缓起身,颓丧地行出去,失魂落魄似一缕游魂。
盛清欢软倒下来,怀中抱着燕鹂,披上外衣,拭了一把泪。
“走......我们回去......”
翌日清晨,盛清欢浑浑噩噩地躺着,昨夜回来她身心俱疲,连伤口都忘记涂药。
深呼吸一口,她起身,对着镜子撩开衣襟,肩胛处的咬痕很深,才好了的伤,又是一副惨烈模样。
清洗完,随意上了点金疮药,她提笔写了一封信,让燕鹂送给厉尘渊。
盛清欢问他还记不记得上次说要教她武艺的事。她不想再被陆铭远轻易制住,没有任何反抗自保的能力。
可她从清晨等到傍晚,他才回了信。
厉尘渊说要准备洗髓的丹药,三日后来找她。
盛清欢把信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陆府柴房,陆汐柔狼吞虎咽地扒着饭,差点没噎着。
哥哥竟然真的狠心让下人不准送饭来,她饿了整整一天,早就前胸贴后背了。
也顾不上什么官家小姐的淑女形象,风卷残云地吃完,朝面前的人道了一声谢。
“还是母亲想着我,不然真能饿出病来。”
程雪心和善地笑着,“二小姐慢点吃,婆婆命我每日给你按时送来,不必急在一时。”
“你怎么进来的?我哥知道了不会骂你?”
程雪心扬了扬手里的钥匙,“叶管事偷偷给的,夫君不知道。”
陆汐柔点点头,“我这几个嫂子里面,还是你最好!不像那个苏婉颜,那狐媚样子我看了就烦!”
听闻如今苏婉颜寻死觅活疯疯癫癫的,她倒十分喜闻乐见。
只是,这府里还有个大大的隐患!
她想起昨夜,原本都得了母亲原谅,可盛清欢几句有意无意的提醒,竟然将她害到如此境地!
此仇不报,她就不姓陆!
她愤然的样子落在程雪心眼里,女子眼底闪过一抹幽暗。
“二小姐可别再气坏了身子,夫君昨夜不过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自然就放二小姐出去了。”
“我没气我哥,我知道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小时候他哪次不让着我。”
陆汐柔撇了撇嘴,旋即眼中射出仇恨的火花。
“我是气盛清欢!就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本小姐发誓,定要让她痛不欲生!”
程雪心赶紧捂住她的嘴。
“二小姐小声些,旁人若是听了,传出去可就不好了。”
“哼,你怕她?”
程雪心低着头,眉眼温顺。
“少夫人乃夫君正室,又贵为一国公主,又怎是妾能比得上的。”
陆汐柔盯着她,附耳过来,低声道:
“我问你,你想不想当我哥的正室夫人?”
程雪心抬眸,瞳孔瞬间张大。
“二小姐!此话万万说不得!”
陆汐柔打量着她,哼!哪有女子不想被夫君独宠,这程家庶女面上温顺,谁知背地里是个什么主。
不过,她只要借她的手,惩治盛清欢,至于之后哥哥喜不喜欢她,会不会抬她做正室,她才懒得管。
今日陆铭远散职很晚,回府已近戌时,程氏一直在膳厅等着他,他行进去时,意外地发现盛清欢也在。
昨夜过后,她对他,已视作仇人,即便坐在这里,浑身也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陆铭远默叹一声,坐在程氏旁边。
今日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秦朔和柳江因为有人提议立柳贵妃为后一事相对怒骂,秦朔言辞过激,将柳江的父亲柳太傅当场气晕。
晋王又私底下派人给他传话,有意让他把惊马的案子往荣王身上推,圣上多疑,案子从他手里直接提交到了刑部尚书手上。
正巧休沐,皇帝让他避嫌回去歇几日。
陆铭远本就想和晋王撇清关系,又因着昨夜,心思全然没在公务上,神情仍是颓丧寥落着。
木然执起筷子,程氏咳嗽了一声,“这一桌菜是新来的厨子做的,你快尝尝合不合口味。”
陆铭远咽了一口竹笋,味同嚼蜡,“嗯,还行。”
程氏拿起手绢拭了拭眼角,“可怜我的柔儿,从昨晚到现在也没吃上一口热饭,不知熬不熬的过去。”
陆铭远放下筷子,无奈叹气。
“若她知道错了,那便依母亲的意思,放她出来吧。”
程氏见他松口,喜上眉梢,立即着人去柴房,让人将陆汐柔领过来。
陆二小姐倒也乖觉,低着头默默吃饭,一言不发。
盛清欢冷眼看着这一家人,她本不想来,可是程氏派的人说要商量明日去水月庵祈福的事,她咬了咬牙,还是来了。
此时,平日里从来默不作声的程雪心突然开了口。
“妾记得,明日夫君休沐?”
陆铭远点头,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往日里这个妾室都闷声不言,他惯常都将之视作空气,今日为何突然主动找话头。
“妾听闻京郊有一处寺庙,唤作水月庵,据说十分灵验。妾与婆婆每日都虔诚诵经,不如明日便去求上一签,好让神佛佑我陆家。”
程氏赞许地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柔儿也一起,那里求姻缘也是极灵验的。”
盛清欢心中嗤笑,握着筷子的手,骤然间收紧。
水月庵这三个字,让她内心深处藏匿的怒火猛然窜了上来。
程氏见儿子没说话,继续道:
“远儿,你公务繁忙,从你父亲调任出京,我们一家许久没有一起出游了。明日你和你媳妇一起,与我们同行吧?”
陆铭远刚要出言拒绝,却听盛清欢冷不丁说道:
“婆婆说的是,听说水月庵满山种着迎春花,这初春盛景,怎可辜负。夫君,明日我们一家就一同去吧。”
这一句夫君,喊得他心猿意马。但他仍有些不解,她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最讨厌她们懒得看脸色,为何会答应去祈什么福。
可又念着能和她出游,还没来得及细想,身体就下意识地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