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沉着脸呵斥。
“吉香堂的罗管事方才来哭诉,说你带着丫鬟在大街上打他,你是侯府世子妃,要注意仪态,怎可这般欺辱下人?”
原来是猪猡来告状了,江舒窈噙着一抹冷笑,目光灼灼地抬头。
“母亲只听了那管事一言,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来怪我?想必那管事也未说他辱我在先吧!”
她毫不给白氏留情面,立刻质问。
“母亲也说了,我是侯府世子妃,竟在大街上被一个下人言语辱骂,若不教训他,我该如何自处?”
“罗管事为何辱你?”
白氏闻言有些讪讪,方才也是那罗妈妈领着罗管事进来一顿痛哭。
她见罗管事头肿如猪,形状可怖,便先入为主觉得江舒窈做得太过。
江舒窈气得发笑,淡绿主动上前,将吉香堂挑客一事为白氏讲了一遍。
“这罗管事行事很有章法啊,他说得对,吉香堂日日火爆,若不挑客,怎么赚最多的银子呢?”
白氏平日里诡计多端,到了正经事上就没了脑子,竟十分赞同罗管事的做法。
只是她还没说完,吉香堂的小厮就顶着满头满脸的血,跌跌撞撞求到了侯府门前。
“夫人,吉香堂出事了!”
“什么?”白氏一下慌了,怎么罗管事才走没多久,坏事又来了?
江舒窈心底偷乐着,在白氏屋内坐下,漫不经心地朝满头是血的小厮问。
“说,出了什么事?”
小厮哆哆嗦嗦地磕了个头,向她讲了一遍事情经过。
吉香堂今日上架新货,客人比昨日更多,罗管事又故技重施,只迎贵客。
可不知是今日的新品吸引力太大,还是客人们积怨已久。
队伍里突然有数十人开始怒骂推搡小厮,朝身后的人群大声宣扬吉香堂挑客的行为。
后面的人排了几个时辰的队,全都窝着一肚子火,见前面闹了起来,顿时不甘示弱。一同蜂拥而至挤进店内开始打砸抢夺。
推搡间不知是谁一把将罗管事推倒,正巧头撞上了柜子尖角,又有后面的人踩踏了上来。
顷刻间,罗管事便吐出一口血,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了。
“所以你便逃来通报了,这样大的事,可有人去报官?”
听完小厮的描述,江舒窈冷静地问起重点。
“也不知道客人里有没有受伤的,若是谁家的小姐夫人在踩踏中受了惊吓,那可就不好了。”
白氏一听几欲吐血。连忙扶住贴身侍女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快!快带上家丁,去铺子里看看!”
侯府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长安街。
吉香堂内外一片狼藉,金字牌匾被摘了下来践踏成了两半,昂贵的香粉胭脂散落了一地。
大腹便便的罗管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几个小厮脸上都挂了彩,灰头土脸地在店里守着。
侯府的支柱营生成了这样,这下是瞒不了老夫人和侯爷了……
白氏在丫鬟的搀扶下看了一眼,还未站稳脚跟就眼前一黑。
江舒窈没管白氏,她走进店内,看了眼地上双目紧闭的罗管事。
“叫大夫了吗?”
没人应声……
她轻笑一声,也没去管,身后的小厮这才跑出门叫大夫。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入耳,江舒窈回过头,正好瞧见李偃珩带着一队皇城司卫纵马而来。
他一拉缰绳,骏马扬蹄,整个队伍都停在吉香堂前。
围观众人见来的是气焰滔天的皇城司,连忙往周遭退了大一片。
“侯夫人、世子妃,此处发生了何事?”
李偃珩身后副将下马至白氏身前躬身询问。
白氏见到李偃珩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她压根不理副将,直接扑到李偃珩马前。
“偃珩,你来得正好,家里的铺子被人打砸了,你快派人捉拿那些刁民!”
她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顿时引起了围观人群的不满。
“这是哪家的夫人,去她家铺子买东西还要被称作刁民,亏这吉香堂还是老字号,以后再不买了。”
“就是,又不是就她一家香铺!”
白氏听到了人群议论,顿时脸上红了又白,她瞧着江舒窈站着不动,于是转身迁怒。
“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处理这些事?管家也不知道管的什么东西,出了这样大的事,回去后给我跪祠堂!”
听到“祠堂”二字,江舒窑还未说什么,李偃珩一直黑着的脸又沉了几分。
“既已报官,等着官府来人便是,此事不归皇城司管,恕在下先告辞。”
他深深看了江舒窈一眼,长腿一夹,又策马而去。
待他一走,江舒窈便毫不客气怼起白氏来。
“才同母亲说过铺子的事,母亲转眼就忘了,自己当时是如何赞同罗管事的,常常忘事是病,母亲有空还是求了恩典找太医瞧瞧吧。”
她原本还想帮忙善后,既然白氏如此,她也不客气了,转身便往马车上走去。
“你这话真是不敬不孝!你去哪?给我回来。”
白氏气得手抖,又被江舒窈的话噎得无话可说。
此时身后又有一人从侯府中赶来,隔老远便喊道。
“夫人不好了!京城另外几处吉香堂的铺子也都被打砸了。”
“什么?”
白氏失态地高声问道,还未来得及再吩咐一句,便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地倒了下去。
“夫人!快回府叫大夫!”
“去通知老爷和世子!”
一时兵荒马乱,无数双手将白氏托回了马车,无人顾及江舒窈。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坐在车中问彩杏。
“方才问到了吗?有没有哪家小姐夫人受了伤?”
彩杏点点头。
“小姐果真料事如神,我方才问了一圈小厮没人能说,倒是看热闹的人偷偷告诉我,说好像瞧见了鸿胪寺赞导刘大人家的二小姐被挤肿了手,哭哭啼啼地跑了。”
江舒窈露出了然神色,而后带着彩杏和淡绿下了马车,独自向大街另一个方向走去。
“小姐,吉香堂那样便不管了吗?”
彩杏还有一丝担忧。
淡绿伸出一根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
“你这笨丫头,吉香堂那样一团糟,小姐才不去趟那趟浑水呢。”
彩杏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我愚钝了,那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淡绿摇摇头,她也不知,跟着小姐走便是了。
江舒窈沿着街走到了一处转角,她直接拐进一处不起眼的院子,敲了敲门。
大门开了,一位脸上有着大块乌痕胎记的女子在门后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她们。
“你们是谁?此处不待客。”
她说完就要关上门,江舒窈上前一步,温声念道。
“琢瓷作鼎碧于水,削银为叶轻如纸。”
此言一出,女子瞪大了眼,疑惑地上下打量着门外这位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夫人。
“你就是非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