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游艇回到北市,陈最一连七天无休,到他现在这个位置,每天都有应酬不完的局,见不完的人。
今天的空闲时间是刘叔特地安排私人助理空出来的。
陈最在后排休息,刘叔亲自开车。
车子驶入郁郁葱葱的墓园,下车后,陈最抱着一束饱满的百合,穿过崎岖小路,半山腰最幽静的一处,找到一块墓碑。
墓碑上的照片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人。
她眉眼带笑,明媚温柔,骨相和陈最有几分相似。
陈最将花放在墓前,接过刘叔递过来的湿巾,将墓碑从上到下擦干净后,才缓缓说:
“妈妈,我来看你了。”
几乎无人问津的墓地,即便每天都有人来打扫也显得有些荒凉。
“前段时间太忙,来不及在忌日当天过来。”
陈最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最近温度骤降,他有些感冒,一直强撑着在工作。
“陈瑾升被抓之后的这几年我过得挺好,你不用担心。”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照片,嘴角带点温柔,似乎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时间隔得太久,好像又没什么可说的。
“妈妈,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还可以留下她。”陈最看着墓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人能回应他。
其实陈最还想问很多问题:
要怎么样才能真正占有一个人呢?
要那个人完完整整只属于他,任何人都不能把她抢走。
她太讨人喜欢了,也不会拒绝人。
他最讨厌她这点了。
只要别人对她有一点点好,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地把好处还回去。
她想要的东西,他哪样不能给了?又有哪样没给?
即便这样,她还是要分开。
她真是太没良心,太讨厌了。
-
从墓园出来,刘叔将车子驶入一个市中心的豪华小区后离开。
陈最翻开手机上的微信,点开一个备注为“小姨”的对话框,对着她发过来的地址,摁亮电梯层。
可视电话里,一个娇俏伶俐的小姑娘眨了眨眼:
“表哥来啦!”
她解除门禁,让陈最搭乘电梯上楼,又转身去叫:“妈妈,表哥来啦!”
视频那头,一个明亮脆生的女声响起:
“沈宝珠,你说一次我就听到了,你能不能小声点儿??”
陈最无奈地挑挑眉。
这对母女,明明都是大嗓门。
陈最的妈妈叫钟庭月,死在他九岁那年。
钟庭月出自书香门第,父母老来得女,还是对双胞胎。
他们都是国内知名教授,国民度高,但去世的早。
当年陈瑾升结婚前陈家就已经陷入信誉危机,税务危机等多处丑闻中。
娶了钟庭月后,有了二老的名气做担保,替陈家挽回了不少公众形象。
钟庭月的双胞胎妹妹叫钟云禾,钟庭月死后没多久,钟云禾就随老公移民去国外。
这次回国也是因为女儿沈宝珠,在国内粉了个男明星,为了偶像要回国当明星助理。
现在男明星,特别是流量明星,没什么职业操守不说,还喜欢睡粉。
钟云禾怕女儿被骗,才跟回国内。
上半月钟庭月忌日,钟云禾和沈宝珠早就去看过。
陈最前段时间忙得天昏地暗,现在才有功夫来看这母女二人。
钟云禾做了几道家常菜,陈最感冒难受,几乎闻不出味道,嗓子也越来越疼。
他进门解开领口的衬衫扣子,将西装外套甩到沈宝珠头上,带着鼻音命令:
“去给我挂好,小矮子。”
沈宝珠气得翻了个大白眼儿:“妈!表哥真是太不礼貌太不绅士了!!!”
然后把陈最的衣服窝成一团扔到一边。
陈最去厨房给钟云禾打了声招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个人都疏懒下来,随口和沈宝珠闲聊:
“你今年多大来着?”
沈宝珠本来还在刷手机,听见陈最的语气,立刻就恼了:
“二十二!大学毕业了!”
“找到工作没,用不用哥给你安排?”嗓子疼得难受,陈最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灌了下去。
“不用。”沈宝珠十分抗拒:“我有我自己的追求,你没事儿给我点经济支持就行。”
陈最侧头看她:“十万八万可以,多了就得看你值不值了。”
说完他又故意惹沈宝珠:“不过我确实想不到你能给我创造什么经济价值?男明星的偷拍海报还是八卦?”
沈宝珠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来自己能有什么作用,反驳陈最的话又都咽了回去。
她气咻咻地坐回去,打开电视。
陈最低头看手机,电视里吵吵闹闹的,他没关注具体说了些什么。
过了会儿,陈最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视里传了出来,细柔清甜:
“大家好,我是《乡间桃花源》的飞行嘉宾盛意。”
陈最收起手机,眸色微黯,抬头看着电视画面。
这些天晚上,他梦见过她好多次,唯独这次在电视上,她最光彩熠熠。
高高梳着马尾,一身白色牛仔休闲装,笑意盈盈地对着电视屏幕打招呼。
而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着宋敛。
也是一身符合节目设定的休闲装。
陈最神色一冷,捏着手机,定定地看着电视画面。
“这次综艺据说是二位第一次合作,说一下对彼此的印象吧?”
盛意录制综艺很有梗,接话接的也快,综艺感不足的宋敛几乎是被她带着走。
时不时地,他偏头看一眼盛意笑笑,然后又看会镜头,恢复一惯地清冷。
摄像师很会捕捉微表情,镜头推近,再收回,再切到宋敛的特写。
最后两个人采访结束,笑成一团。
画面做了个卡通剪辑处理,一个卡通彩色鸡蛋跳了出来,“咔嚓”碎成两半:彩蛋。
“二位老师,可以问个私人问题吗?”
盛意直接伸出双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不用问了,我是单身!”
宋敛紧接着回答:“我也是单身,牡丹。”
然后传来主持人起哄的“哦~~~~”一声,彩蛋结束。
电视屏幕突然黑了。
陈最蹙眉,面若寒霜:“关什么?继续放。”
沈宝珠坐在沙发上捶着抱枕撒气:
“我不要看!!我的高岭之花宋神怎么可以和别的女明星炒cp啊?我受不了,表哥,我心都要碎了..”
她趴在沙发上鬼哭狼嚎。
陈最直接将抱枕一角塞进她咧开痛哭的嘴里堵住,然后将抱枕下的遥控器抢了过来,打开电视继续看。
节目开始时三个常驻嘉宾介绍节目的意义,这段陈最快进过去。
然后盛意出场,他快进停下。
然后就是盛意做饭,带着嘉宾去摘菜。
她认识的蔬菜种类很多,连采摘时,哪些需要保留根茎,哪些需要整根挖掉都介绍得清清楚楚。
大部分时间都是其他嘉宾在说话,盛意偶尔接梗,然后就是安静干活儿。
直到宋敛和盛意同框时,整个节目组就开始播放着一首甜蜜的BGM“我想这是,心引力的定律...”
剪辑师还不停地回放两个人的笑。
BGM每多播放一秒钟,沈宝珠就哭得更大声。
陈最的脸色也多阴沉一分。
钟云禾还以为这对表兄妹又打起来了,从厨房赶出来的时候一边跑还一边劝架:
“你们俩兄妹都多大人了,陈最你就不能让着点儿宝珠?回回见面都要把人气哭?”
话音刚落,钟云禾就听到陈最接连不断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咳咳...”
陈最几乎压抑不住胸腔里的胀痛,一手扶住腹部,一手抓着身前茶几,咳得弯下腰。
他觉得整个肺部都要被撕裂了。
但是,依然没有他心口的那个地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