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河面上出现了一艘船,逆着湍急的水流,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这边而来。
沈岳站在船头,远远地看到何凛,忙喊了一声,在船靠岸的第一时间便跳下来,向两人走了过来,弗朗低了头,退到一旁。
“我没迟到吧?”
“来得及。”
“你的伤,没事了吧?”
沈岳关切地打量着何凛,他的脸色依然略显苍白,但精神尚可,看来虽然还没有痊愈,但恢复得还不错。
“没事,按时换药就行了。”
何凛朝弗朗递了个眼神,弗朗立刻点了点头,退后两步,警惕地朝四周看了一圈,拿出枪握在手上作戒备状态。
“顾潇的事我知道了,你准备怎么办?”
沈岳也少有地皱起了眉头,“我怎么想不太明白,坤帕把她抓走有什么目的?”
“暂时不知道,希望不要和‘鱼鹰’有关,不然她可能麻烦大了......”
何凛的眉间纠结着一抹淡淡的担忧,他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又抬头看向乌云密布的天空,眸中漠然,似乎想要思考什么问题却因为受到某种心绪的影响,让他暂时无法集中注意力。
“我怀疑,袭击我的那个职业杀手和宏谷正治有关。”
这个名字一出口,沈岳脸色立刻就变了。
“宏谷正治?!妈的!又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国际军火贩子,阴魂不散啊……何凛,你还记得在去 S 国之前那年,咱们协助警方在云南边境追捕的那群毒贩吧?他们的武器就是从宏谷正治那里走私的,莫非‘鱼鹰’的军火也是从那家伙手里来的?”
何凛忽地冷笑起来,语气沉沉地说:“这事真是越调查越复杂,牵涉的势力……也越来越多了。”
沈岳重重地叹了口气,眉头皱了皱又展开,“对了,你有这怀疑,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何凛道:“顾潇有个朋友以前做过战地记者,他查到最近几年宏谷正治的军火黑市业务线在东南亚这边发展得很快,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呈垄断态势了。”
沈岳一愣,似乎有些诧异,“顾潇还有这样的朋友?”
“很奇怪吗?”
何凛瞟了一眼河面上停着的船,冷淡的表情稍稍缓和,他看到里面另外一个人影,指了指,问沈岳:“为什么把她带来?”
“因为我不确定,她有没有用,带来让你过目过目......”
沈岳说着回了头,挥了下手,叫道:“下来吧。”
那个人影犹疑了一下,几秒钟后,慢慢地走了出来,下了船。
迪莉娅的双手被紧紧地捆绑着,嘴被胶带牢牢粘着,眼神中充满了不安,怯得厉害。
沈岳伸手扯下她嘴上的胶布:“说吧,把你刚才在那边跟我说的再说一遍。”
“我听说,坤帕抓走了顾小姐……我想,也许我可以帮到你们……”
迪莉娅看到何凛身后的弗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何凛眼神淡漠地打量着这个单薄瘦削的女人,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被这河风吹的,她缩着身子微微发抖。
弗朗往前一步,拿出枪对准了迪莉娅:“何先生,沈先生,我们不能相信她。”
迪莉娅又看了一眼沈岳,似乎有些焦急地说:“顾小姐当我是朋友,她救过我的命,我……我是真心想帮她的,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弗朗!”何凛喝止住了弗朗,他看着迪莉娅,面无表情的神色中终于隐隐有了些波动,“你说下去。”
“坤帕的二儿子塞耶是我的同学,我知道顾小姐被抓走之后尝试着和赛耶联系,他告诉我坤帕让功猜把顾小姐关在地牢,让她翻译军火资料,日本那边来的资料……”
“塞耶是坤帕的儿子,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些?”
“我们以前……差点结婚,坤帕不同意,以我弟弟的性命威胁我不准再和他见面,从那个时候开始,赛耶就和坤帕闹翻了。”
“这不足以构成他出卖自己父亲的理由。”
“赛耶一直认为他的能力不比他哥哥功猜差,可是就因为他妈妈也是混血,坤帕一直就不喜欢他,他做梦都想搞垮功猜取坤帕而代之,我想……他告诉我的应该不会有假。”
“顾潇现在情况怎么样?”
“赛耶说,坤帕好像很欣赏顾小姐,但是同时又觉得她过于聪明了,现在暂时只是拿走了她的手机,没有对她怎么样,但是等她把资料翻译完成后就说不定了。”
听完迪莉娅的话,何凛思索良久,看向沈岳。
沈岳笑道:“别看我,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虽然有点冒险,但对我们来说要救出顾潇倒是个机会。”
“不过……”
何凛话锋一转,眼神随之凌厉地看着迪莉娅,“怎么保证你说的这些都是可信的,而不是来引我们上钩的诱饵?”
弗朗再次上前来抓住迪莉娅的肩膀,把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这一次,迪莉娅却没有表现出先前那样的恐惧,而是面色平静地看着何凛,看着看着,竟露出一丝微笑,从身上摸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到何凛面前:
“我去过一次坤帕的庄园,这是我凭记忆画下来的布局,地下室的位置我标注出来了,但是我不敢肯定庄园里是不是只有那一处地下室,还有……下面有很复杂的地道。”
“庄园的具体位置在哪里?”
“没人知道……”迪莉娅摇着头说,“坤帕为人多疑又谨慎,外面的人无论是谁进出都是会蒙眼的。”
“赛耶没告诉你?”
“没有,他虽然跟坤帕和功猜不和,但是庄园的位置他还是不会轻易对人透露的,一旦被坤帕发现,他必死无疑,就算是父子也没得情面讲。”
何凛把草图折起来交给身后的弗朗,“你也去过坤帕的庄园,看看?”
弗朗看了一会儿,抬头,依然冷酷地盯着迪莉娅,“大致是这样没错,但是这个女人不能相信,说不定她就是周瑞祁或者坤帕派来的,是个陷阱。”
沈岳突然笑起来,说:“弗朗,你还是不够了解何凛吧?”
弗朗愣了愣,看向何凛,此时,他并没有说话的意思,握着枪柄的手指像是不自觉地在枪身上来回摩挲了两下,目光沉沉仿佛一潭漆黑到看不见底的死水,让人无法看懂那深渊里藏着什么。
迪莉娅又笑了一下,说:“顾小姐跟我说过,你是她很重要的人,她可以不择手段保护你,可是,她即便这么说了,还是会选择相信我,你不相信她吗?”
何凛眼波轻颤,如死水微澜。
“弗朗,把她带回船上,看好她。”
风停了,河面恢复了平静,岸边一人多高的芦苇荡后,何凛和沈岳拿着庄园草图研究着。
沈岳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知道庄园的具体位置,拿到地形图也没用,除非……”
“除非有人能给我们指路。”
“你这不是废话吗,怎么可能?”
“别人也许不可能,但是顾潇,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如果那个迪莉娅说的是真的,坤帕对顾潇看守得那么严,她真能靠自己逃出来?”
“逃出来是不可能,但是想办法给我们传递线索还是有可能的。”
“不是说去庄园的人都会蒙眼吗?就算她有那个心,恐怕也是无能为力吧?”
沈岳无不担忧地说着,何凛却没有回答,只把草图折好放进怀里,走出芦苇荡,看着河边的船,“我失踪以来,周瑞祁有什么动向?”
“没什么异常,但是......今天早上收到顾潇被坤帕抓走的消息就带着克莱出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带了克莱?”
“对,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这不我才能趁着这个空隙出来见你吗?”
“他这样没交代地出门一般很快就会回来,你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安全起见还是尽快回去吧。”
“那你呢?”
“我还要多‘失踪’几天。”
“你一个人?还是让弗朗跟着你吧。”
“弗朗的身份敏感,还是让他留在顾潇的项目部方便打探消息。”
“可是你身上还有伤……”
“我有分寸。”
“那个迪莉娅的话,你真的相信?”
“她的话,我不全信。”
“那你还……”
“我相信顾潇。”
何凛对船头的弗朗挥了下手,正欲转身离开,沈岳突然叫住他:“何凛,你对顾潇……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
“你知道我的意思。”
何凛看着沈岳耐人寻味的表情,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拍了拍沈岳的肩膀,转过身走了,很ḺẔ快便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没有阳光的地下室,时间似乎流逝得特别快。
顾潇放下笔,揉揉有些发疼的手腕,准备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这时,门外似乎有人过来了,那两个原本还在叽里呱啦说话的男人也停止了交谈,铁门上那个小窗开了,外面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看到顾潇望着自己,他没有说什么,背过身给另外两个男人各拿了一支烟,小窗又啪地一声关上了。
顾潇有些疑惑,一低头,看到门底的缝隙塞着什么东西,赶紧走近了去一看,一张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