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从未看清男子的脸。亦抓不住脑中的那些碎片。
那男子，是轻尘么？
轻尘垂眸看着兰菱苦恼模样，轻叹一声，目光幽幽望向数十丈开外的忘川水。
在那忘川底，沉着她的骨血肉身。
而江畔三生石下，镇压着她的另一半魂魄。
当年，天界那一战，天族死伤无数，大量亡灵突然涌入冥界，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乍一睁眼，他便见这小丫头浑身浴血，自甘献祭，开启兰族最高禁术，将整个天界扫平了。
他轻尘在这世上活了亿万余年，见惯多少生死，何曾动过恻隐之心？
这等战事于他而言，原不过小打小闹，不足挂齿。
可那三生石底，偏偏压着他的宝贝血纹玉。
这丫头的灵魂进入三生石底，竟直接钻入他的玉里！
得亏他醒得及时，在这丫头灵魂彻底融入血纹玉之前，硬生生将她拉了出来。
只是这一拉，她的灵魂便也碎作了两半。
一半融入玉里，另一半便是眼前的兰菱残魂。
他索性将拉出来的这一半残魂，置于三生石旁的彼岸花里，一来滋养魂魄，二来，与那玉中另一半魂力互相牵引，可保她魂力稳定。
自那以后，他便常来这忘川守着，一是守着他的玉，免得再进了什么奇怪东西。
二是来守兰菱，左右是他将她撕碎了，也是他欠了她的。
如今，她已化出人形，有了完整魂体，倘若能在这彼岸花里再修养两百年，或能修成正果，重获新生也未可知。
届时，便又算是他的功德一件了。
虽如今灵魂受损，失了记忆。但于兰菱而言，忘记过去，也未必是坏事。
如今，血纹玉已在三生石底吸纳足够多的灵气，不日便可破封而出，届时，他的绝世宝贝便到手了。
故而他最近，来得更勤了些。
轻尘眼帘微掀，眸光流转，瞥向身旁女子。
上次见这丫头，她还是个刚及他腰间的童女。
如今竟已出落得这般明艳动人，身在花丛之中，亦如那彼岸花一般妖冶神秘，惑人心神。
轻尘眸光流转，收回落在兰菱身上的视线，咧嘴一笑：“你忘了，不打紧，总之你记住，你是我的花，便足够了。”
兰菱微怔，轻尘的笑容明朗夺目，惊艳天下。隐约与她脑中一道影子重合。
似乎也是一片园圃。
一白衣男子冲她温柔一笑，隐约间，那笑容仿如初晨日光，瞬间便可驱散世间晦暗。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他的脸。
只记得那男子背对夕阳，对她说道：“即便要娶，我也只娶你……”
兰菱怔怔望着轻尘，失了神。
“傻丫头！”轻尘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今晚带你去看热闹？”
“去哪里？”兰菱立即回神，眸光一亮：”你不是说，我不可以离开忘川么？”
“有我在，怕什么？”轻尘将彼岸花小心翼翼放入广袖，又觉不妥，覆了一层结界上去，随后紧握在手中。
兰菱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轻尘惬意一笑：“我拿着你，才更放心。”
冥界，众鬼神齐聚。
兰菱头一次离开忘川，兴奋不已，亦步亦趋跟在轻尘身后，忍不住四处观望：“想不到阴曹地府，竟是如此热闹。”
“跟紧些，别走丢了。”
轻尘一把牵过兰菱，目光望向远处数道身影：“新冥主继位，乃冥界头等大事，自然比往日热闹。你看，那便是新任冥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