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孟沅凛死后,宣云晚心思越发难测。
饶是跟随他数十年的卫明也猜不透。
宣云晚淡淡道:“朕当年亲手将国师杀了时,从他身上取得一本古籍,上面记载,当年南陆最后一代国君便曾以此术召回过已死的爱人。”
听见这话,卫明神色大变:“是那个,历史上暴虐成性,坑杀无数人的戾帝?”
宣云晚垂眸感慨:“也不过是个心有所求的可怜之人罢了。”
就如现在的他。
卫明脸上血色褪去,倏然跪下:“陛下三思!”
孟沅凛自是也听过这段历史,但她一直以为那是民间传说。
残阳映照在宣云晚的面庞上。
他的长相继承了太后的绝色无双,又糅杂着先帝的英气,越长大,便越发糅杂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俊美。
他浓眉微挑,露出一个浅淡的,让人惊心动魄的笑。
“你无需担心,朕已千思百虑。”
“她死在西陵王城,朕便以整个西陵王城血祭。”
“所有人,一个不留。”
直到此刻,孟沅凛才那么清晰的知道——宣云晚疯了。
之前的宣云晚除了在谢家祠堂闹过一场之后,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到让她忽略了心里偶尔闪过的不安感。
明明已经死了,孟沅凛却觉得心脏几乎要跳出来。8
就算西陵世代与大周为敌,可西陵王城里还有太多无辜的平民百姓。
可以战场上兵戎相见,却不能造下如此杀孽。
她闭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么大的罪孽,宣云晚,你还真是铁了心想让我下十八层地狱。”
夜色已深,宣云晚去了昭阳殿。
昭阳殿现在除了当值的宫人并无人居住。
严月瑶倒是想住,可惜连皇后都没得当,当然进不来。
封后大典取消后,严月瑶来哭闹一场,可惜连宣云晚人都没见到,便被打发住进了清心苑。
清心苑,离冷宫近在咫尺,如此明显的警告之意,严月瑶搬过去便大病一场。
若是平时,还有个好爹保着,可正赶上宣云晚现在阴晴不定,谁都不敢触他霉头。
自知晓宣云晚那疯狂的想法后,孟沅凛一直在想办法阻止。
现如今唯一之计,便是再入宣云晚的梦,看能否在梦中与他交流。
奈何宣云晚都是浅眠,从未再做任何梦。
然而今日不知为何,他躺在孟沅凛住过的床上,竟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孟沅凛见状,忙抬手抓上他的手腕。
她也不知上次为何会入梦,只依稀记得宣云晚抬手无意中碰到了她。
刚碰到宣云晚,眼前光芒一闪,她便出现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时间似乎是黑夜,冷风呼啸,唯有头顶一轮明月借出浅淡月光。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四处寻找着宣云晚踪迹。
可待看清自己所处之地,孟沅凛却悚然一惊,她竟在一片悬崖上。
而不远处,一个人影已是立于万丈悬崖边上一动不动。
孟沅凛打量半晌,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宣云晚?”
她记得,上次在梦中,宣云晚是看不见她的。
可这次,那人却猛地转了身看她。
孟沅凛一顿,又问了一声:“你能看得见我?”
宣云晚已被夜风冻住的眉眼一点点生动起来。
下一瞬,那人几乎是冲过来想要将她抱入怀中,可两人近在咫尺时,宣云晚却从她身上径直穿过。
宣云晚怔怔看着自己落空的怀抱。
孟沅凛愣了一瞬,若有所思低喃:“唔,还是魂魄吗!”
不过没关系,至少宣云晚能听见她说话了。
她抬眸看向对面的人,面无表情道:“宣云晚,我恨你!”
“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你,所以,放弃血祭,不要让我回来。”
用那样残忍的方式回来的,绝不是人,只会是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