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致远跟钟离元铎当真在普济寺里落了脚。
宋镜在客房里住下后,侍女就过来跟挽心说,苏致远和钟离元铎在斋房用饭,帮她要了晚膳,请她过去。
宋镜换了一身十分简单的藕荷色长裙,丝毫配饰未带,头上也只是简单用一只簪子盘住了长发。
她进了斋房,苏致远帮她摆了筷子,见到她这般素雅诧异道:“你在休息啊?那早知道叫挽心给你端过去了。”
宋镜摇了摇头在他对面坐下,拿了筷子去夹碗里的面。
刚才在马车上苏致远看不清她,现在这样,苏致远才小心翼翼道:“长姐,你心情不好啊?”
宋镜将手里的筷子拿紧看了看苏致远,跟他玩笑道:“这你都能看出来,有进步。”
苏致远见她还能开玩笑,稍稍放了心,“你以前不打我不骂我肯定是真的心情不好,现在也这样,太子会好的,宫里的几个都病了,皇上肯定比你还要关心这件事。”
钟离元铎只是安静的看着宋镜吃面,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打出一点阴影,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明明她跟苏致远也三年未见了,三年前苏致远才十二岁。
况且更早,宋怀永造反抛弃他们时,乐阳长公主就跟他们走散了,那时候苏致远才多大?
好像只有九岁吧,可是苏致远却跟她十分亲近,似乎比宋岐跟她还要亲近。
宋镜没有回答苏致远的话,反而微微皱了皱眉道:“我没吃饱,你再去要一碗。”
苏致远十分夸张的瞪大眼睛:“你是猪吗?这么大一碗不够你吃?厨房里的师父去念经了,你忍忍等下一顿吧!”
见宋镜冷冷的白了他一眼,他腾一下跳起来,看也不看他和钟离元铎,“那我去下一碗给你,你别嫌不好吃。”
屋里只剩下宋镜和钟离元铎,宋镜拿帕子沾了沾唇,完全置钟离元铎于无物。
钟离元铎收回一直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从一旁的盘子里拿出一颗橘子慢慢的剥。
“阿镜姐姐......苏致远倒是待你至诚。”
他剥好后将橘子放在了宋镜面前的盘子里。
宋镜没有接,终于施舍给了钟离元铎一个眼神:“钟离少主放着正事不做,接近他做什么?”
自从她这次回来以后,好像在哪都能碰到钟离元铎,跟李徽,跟范云展,现在又跟苏致远,要不是钟离元铎美名在外,她都会觉得钟离元铎才是个贪玩好色的纨绔子弟。
钟离元铎抱臂靠着椅子,“为了你。”
“什么?”宋镜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为了你接近他们的。”
宋镜眉眼锋利的盯着钟离元铎,见他不说话,警告道:“咱们以前说过的,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以前是,以后也是。”
见钟离元铎看着她,再次提醒道:“若是你想帮宋岐登上皇位,那你就去找他去投诚,跟他去谈合作,宋岐是宋岐,我是我,他是个好皇帝,我又不是。”
钟离元铎见她说完神色不变,“说完了?”
宋镜不说话。
“钟离家不会投诚任何人,我找你,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这话他算是第二次说了,不怪宋镜不相信,而是因为上一次,他们的合作掺杂了钟离家。
钟离元铎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他眼睛大而狭长,专注盯着人看的时候显的十分真诚,此时宋镜对上他的视线,只看到一片深情。
她嗤笑,钟离家的人,不仅装得了君子,还得会演戏。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跟你合作。”
他的话打断了宋镜的思绪,宋镜想开口拒绝,钟离元铎再次打断了她:“这件事与宋岐无关,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不妨听听。”
这话说的好像已经知道了宋镜今日心情不好的原因。
“我手里有一座正在挖掘的丹砂矿,这是我自己的,与钟离一族无关。”
他还没说完,宋镜就已经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了。
大襄国允许开私矿,但是对矿业是有要求的,大矿全都是收归国库所有,即便他是私人的,朝廷也有权插手和干预。
钟离元铎说出这话,就意味着这矿场大到令人心惊。
宋镜的惊讶只在一瞬间,“你连宜昌郡侯都使唤的动,还需要依靠我?”
这话说完,钟离元铎脸上含了点卖弄的笑:“你知道那日八百里加急,宜昌郡侯找皇上去说什么了吗?”
宋镜一愣,随即冷笑一声:“总不会是说这件事了吧?”
钟离元铎点了点头,唇角含着的笑变得有些冷酷,“没错,就是这件事,宜昌地界一直谣传有金矿的存在,皇上命令他寻找金矿,可惜找了两三年都没能找到。”
宋镜的神情有些冷:“你在这四面漏风的地方跟我说这个,钟离少主,你不想活了吗?”
钟离元铎却丝毫不在意:“外面有影卫守着,不会有人听到的。”
他接着刚才的话道:“其实宜昌有的根本不是金矿,他找错方向了,那日他去见皇帝,只是跟皇帝汇报寻矿的进度。”
“所以?”
“所以,手握遇龙河十万守卫军的摘星公主宋镜,我想借你的名头打开遇龙河右岸的丹砂矿的商路。”
遇龙河右岸在宋镜手握兵权时就成了她的属地,宋怀永不知道,一直热衷于权力中心的李家知道的有限,宋镜凭借自己的手段,早就成了那一片的无冕之王。
宋镜的脸上并没有多少惊愕,她在思忖钟离元铎的话,宜昌郡侯郭驰从两三年前就开始找矿,两三年前正是宋镜和钟离元铎的第一次联手。
钟离家差点在这件小事上翻船,失去钟离元铎。
宋镜虽然不清楚最后这件事钟离家得到了什么,但是从没怀疑过钟离元铎在钟离家的地位,毕竟他那么受自己家族的重视。
但是她现在怀疑,这件事是不是也跟丹砂矿有关系。
她眉头微皱,丝毫不掩饰脸上的疑惑。
钟离元铎看了眼门口,预估了一下苏致远去的时间,长话短说道:“我的父亲,钟离家的族长,一开始并不知道我给皇上举荐了天师,是我被关进皇巷之后他们才插手的,而我这么做,只是因为......”ʝʂɠ
他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为难,但是顿了一下还是坚持说完了,“因为我并不想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我需要的是钟离一族的尊重与听从,不是束缚;这样的话我就得有足够的筹码,公主,被家族重视,也有与你不用的烦恼,人拥有什么,就会被什么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