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念买的是D、F双排座,傅妄也挨着过道那边坐,他朝里边侧着身子,佯装在看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其实傅氏集团现在三分之二的股份都在他手里,傅老爷子对他的掌控力远不如从前,哪里锁得住他的卡。
他想回川市,有一万种方法。
不过是找个借口,制造跟司念独处的机会。
所幸,司念都不曾关注过他这三年的动向,不然这样拙劣的借口还真挺容易被拆穿的。
两人离得太近了些,司念清冷出尘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呼吸却不自觉地放慢,生怕他再重复一遍刚才的问题,假装忽视身边存在感极强的男人,随意地从手包里掏出一只耳机戴上。
傅妄也永远都不会知道,从津市到川市,机票的价格实际上比高铁还要便宜两百块。
是高铁的行程时间,要比飞机长两倍。
饮鸩止渴。
最起码鸩酒喝下去的那一瞬间,服毒的人是快乐的。
他这三年,从最开始随时会被推出去顶锅的傅氏集团法人代表,到国内最大商业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世人皆知,傅妄也每接受一次采访,就代表着,傅家的产业又扩大了一个版图。
可司念看到的是,他在镜头里都遮不住的眼下乌青和一次比一次更加消瘦的下颌线。
她不能毁掉他九死一生得来的荣耀风光,却可以借着他的耍赖扯谎,装傻充愣,贪图再多片刻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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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念昨晚着实是没睡好,刚过两个中途站,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困得不行,瞌睡挣扎几次,到底还是睡了过去。
傅妄也这才收回视线,揉揉偏得有些发僵的脖颈,眸光流转,正大光明地落在身侧睡熟的人儿脸上,明眸紧闭,微微嘟起的嘴唇,胸口规律地上下起伏,发出轻微的鼻鼾,小猫似的蜷缩一团。
这女人睡着了看着可真乖,也只有睡着了,才不会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明明很缺钱,别人跟她谈,就能连着喝上十几杯白酒把合同签下来,换成他,就不想合作了。
傅妄也弯了弯唇,嘴角勾着冷嗤,给李言蹊发了条消息:
【找在津市的合作商,给追梦加点项目,尽可能多的让利,亏损都算在傅氏头上。】
那边李言蹊看到消息骂骂咧咧的,手指飞快打下四个字:“好的,也哥。”
“……”
“听得什么歌…”
傅妄也小声呢喃,动作轻得不像话,从她耳朵里摘下耳机塞进自己耳朵里,表情忽然凝固,足足有半分钟,才又轻手轻脚地给她重新戴回去。
掌心扳着过女人毛茸茸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歪着头,耳朵在她发顶蹭了蹭。
……
司念再醒过来时,鼻腔满是熟悉得木质香水味儿,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正靠在傅妄也的肩膀上,竟还抱着他一只手臂,他身上的羽绒服暖烘烘的,靠得她耳朵有些烫。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
“我怎么……靠在你身上?”
司念眉头微蹙,白净的小脸略带愧意,慌乱松开抓着他手臂的手,坐直身子,脸颊粉粉的,仿佛是只误入森林的小狐狸,睫毛轻颤,两侧的头发起了静电,逆着窗边的光,活脱脱一只呆萌炸毛精。
“嗳,”傅妄也半眯着眼,长密卷曲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狡黠,一本正经地开口:“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都给我压麻了。”
“……抱歉啊,可能是睡得太沉了…”
司念被他说得更不好意思了,刚睡醒的嗓音,娇娇软软的,乖巧道歉,看着更好欺负了。
“那你给我揉揉。”
司念:“……”
她怎么觉着,这男人有故意占便宜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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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川市,已经是下午六点了。
正值夕阳西沉,天空渐渐浸染上一层柔和的琥珀色,柔和绚烂的霞光落在墨蓝的水面上, 涟漪扩散,慢慢便沉入水底消失不见了,直至街道两旁陆续点起萤黄的路灯。
阔别三年,川市街景依旧,只是林立的高楼多了些,老城区拆迁改造,让人意外的是,川大旁边那条铺满桂花树的小吃街却被保留了下来。
红油和麻椒的香味儿混着桂花的清香,勾得司念馋虫犯了,肚子也咕咕叫了两声。
“去吃街角那家店的抄手?”
傅妄也偏头询问。
大学时期,他们常去吃的。
寒气逼人的隆冬,坐在林嬢嬢的店里,捧上一碗热乎乎的红油抄手,皮薄馅香,咬一口,沾得满嘴红油芝麻,又麻又香,一碗下肚,全身都暖和起来。
送她回学校,傅妄也还会像变魔术一样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烤得烫手的地瓜塞给她。
明明津市和川市的深冬气温没差太多。
司念却记得,川市的冬天是不冷的。
“好啊,我正想着林嬢嬢的手艺,就是不知道那家店还开着没有。”
她抬眸环顾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道,吸了吸鼻子,裹紧自己的羽绒服,空气里似乎下雾了。
“有的。”
傅妄也快走半步,拉过她的手塞进自己口袋里,迈着长腿朝街角走去。
林嬢嬢的店面重新装潢过,把隔壁那间一起租了下来,面积变大一倍,新添了不少桌椅,只是还保留着老城区的古香古色,在这条已经建了不少现代化商业化楼宇的街上,倒也算是一个特色。
傅妄也一进店,林嬢嬢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傅娃儿,今天还是一碗红油抄……”
等她看清楚傅妄也身边站着的司念,在围裙上擦手的动作一顿,抬手戴上老花镜,细细端详几秒,立马就认出来了,“幺妹,是你哦。”
“啥子时候回来的?”
她还像几年前那样爽朗,只是眼角多添了几道鱼尾纹。
“今天刚到。”
“林嬢嬢,还是两碗红油抄手。”
司念很害怕林嬢嬢会主动提起话茬,询问她这几年的状况,揶揄着转移话题,“现在店里可以扫码支付了吧?”
她很自觉地掏出手机,寻找店里有没有二维码,毕竟,某人一直跟她卖惨说自己的银行卡冻结了。
“不得行不得行,啷个能收你们的钱?”林嬢嬢极力摆手,“要不是傅娃儿,嬢嬢这家店早就开不下去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