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奴才告退。”小太监将沈雨燃护送到小院门口,恭敬地朝她道。
“有劳公公了。”
小太监笑道:“伺候夫人是奴才们福气,夫人实在太客气了。”
说完,小太监撑着伞匆匆离去。
他走得极快,沈雨燃还来不及叫人打赏。
不过也因此松了口气。
剩下那几两碎银子,还得支撑到下个月呢。
“夫人淋雨了?”
李嬷嬷和紫玉从廊下匆匆而来,扶着沈雨燃进屋。
沈雨燃浑不在意道:“春雨贵如油,淋一下也无妨。”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被徐宛宁赶到偏远的听澜轩养病那半年,不见天日,不见风雨。
对她来说,淋雨便是一种重生的快活。
“那可不成,奴婢去给夫人端碗姜汤。”李嬷嬷赶紧去了旁边。
紫玉替她收起油纸伞,看着伞柄上头刻着琅嬅宫的鎏金徽记,不禁感慨道:“夫人每回都说殿下不在意夫人,可若是不在意,殿下怎么会差人护送夫人回来?”
沈雨燃望着紫玉,淡淡一笑。
之前,萧明彻的确是不在意,今日之后,他也未必在意。
但无论如何,沈雨燃已经利用腰带的事在萧明彻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今日他问起腰带的事,她随口说是亡母教的,很显然,这个说法令他触景生情了。
也对,萧明彻母妃早逝,他一直怀疑母妃的死因,也一直在追查此事。
甚至上一世他触怒皇帝被贬为庶人,也跟此事有关。
只要她牢牢抓住住这一点,便可借着此事引起徐宛宁的醋意。
“夫人,姜汤来了。”沈雨燃进屋坐了一会儿,李嬷嬷便捧着姜汤进来,沈雨燃的头发上还挂着些细碎的雨雾,紫玉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赶紧拿了帕子替她擦头发,关切道:“夫人要不要洗个热水澡?”
“外头的风和雨都是温热的,吹到身上很舒服,何况还有这碗姜汤,嬷嬷不必在意,没事的。”
李嬷嬷却不肯信,只担忧道:“夫人一路北上水土不服,身子还没养好,且小心着点。”
沈雨燃只得点头:“嬷嬷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端起白瓷碗,将里头的姜汤喝了大半,拿帕子擦了擦唇角。
李嬷嬷熬姜汤的手艺极好,里头加了红糖和红枣,调和了老姜的辣味,很好入口。
缓了一下,将姜汤喝得见了底。
“夫人,”紫玉从外头匆匆进来,神情有些慌乱,被李嬷嬷说了一句,方才镇定了些,“那宋夫人突然跑来了,说要给夫人送糕点。”
宋绮心?
沈雨燃微微蹙眉。
紫玉看出沈雨燃的迷惑,她亦疑惑道:“宋夫人说她今儿闲着无事,做了些糕点,刚给秦夫人送去,也拿来给夫人尝尝。”
顿了顿,紫玉看向沈雨燃:“奴婢想打发她走,她不走,一直站在门口,看样子是想进屋跟夫人聊几句。夫人要见她吗?”
“只有她一个人?”
“她和她的丫鬟,秦夫人不在。”
“如此,人都到门口来了,便请进来吧。”沈雨燃道,“李嬷嬷,泡壶茶来。”
“是。”
片刻后,紫玉便领着宋绮心进来。
宋绮心一身家常装扮,月白色薄衫陪着一袭绛紫色百褶裙,头发亦是拿一支银簪绾了利落的单螺髻。
虽然打扮得简单,却十分衬她的气质。
“沈姐姐。”一进门,宋绮心便笑着朝她福了一福。
如此亲热,叫沈雨燃着实有些不习惯。
“宋夫人请坐。”
宋绮心从身旁丫鬟手中接过食盒,笑道:“去廊下等着我吧。”
“是。”她的丫鬟恭敬地退了出去,紫玉却还站在屋里。
沈雨燃明白她今日有话要说,不过并不着急打发紫玉离开,且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绮心依旧笑吟吟的,坐在了沈雨燃的身边。
见桌上摆着还剩一点的姜汤,关切道:“沈姐姐今儿淋雨了?”
“小事,不足挂齿。”
说话间李嬷嬷奉茶上前。
“巧了不是,我做了一些糖糕,正好可以做茶点。”
她打开食盒,从里头端出一碟糖糕,碟子里搁着四块看起来糯糯的糕点,看起来十分精致。
“宋夫人当真手巧。这么精致的糕点该送去琅嬅宫的。”
“沈姐姐在笑话我不是?谁不知道,在东宫之中,沈姐姐独得太子殿下恩宠,日日都要召见。”
“宋夫人何须自谦?秦夫人如今协理殿下生辰宴的事情,宋夫人跟秦夫人情同姐妹,难道不是一样春风得意吗?”
“秦姐姐家世好,我怎么敢跟秦姐姐以姐妹自居呢?秦姐姐管扬州知府秦大人叫伯父,我无父无母,浮萍而已。”
“宋夫人是在说我吗?”
“其实,在我们三人之中,我跟沈姐姐算得上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无父无母,没有家族作为依傍,只能在东宫之中谋自己的前程。”
不得不说,宋绮心说这些话的时候入情入理,很是真挚,若非沈雨燃活过两世,还真有可能被她绕进去。
“沈姐姐如今有宠,虽是好事,恐怕会被秦姐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沈雨燃从来没有轻视过宋绮心。
上辈子,宋绮心一声不吭的,可是把家世雄厚的秦怀音斗倒了。
“什么得宠?宋夫人是在笑话我吧。”
“若非得宠,殿下又怎么会时常召见姐姐?”
“太子殿下只召见过我一回,其中一回还是咱们三个人一起,而今日,只是我昨儿得了赏赐,过去谢恩罢了。”
宋绮心对昨日水榭中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当时她对沈雨燃就刮目相看。
但秦怀音说,徐宛宁是太子殿下的心上人,沈雨燃得罪了徐宛宁,太子殿下必不会轻饶。
然而太子殿下非但没有怪罪沈雨燃,还跟荣安公主一样重重赏赐了沈雨燃。
昨日之事,他们两兄妹都是站在沈雨燃这边的。
“可我听说,今儿早上秦姐姐也去琅嬅宫了,说要向太子殿下禀告生辰宴的事,连琅嬅宫的院门都没有进。”
“所以宋夫人想说什么呢?”沈雨燃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