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响了一句,录音戛然而止。
玩具已经彻底坏了。
顾琛瑾强忍着悲痛,颤抖着蹲下声,把四分五裂的录音玩具捡起来。
他没护住岁玉,也没护住他留给他的最后念想。
他仿佛看见岁玉在他跟前又死了一次。
看见他安慰他别哭,说他不疼……
顾琛瑾护着碎裂的玩具,绝望又痛恨凝向朴虞念:“这录音玩具里的话……是岁玉留给你的最后遗言。”
“他最后阖眼时,说他有点累,想睡觉了,等阿妈来了,就叫我叫醒他……”
“他临死都还在等着你去看他!可你呢?朴虞念!你帮着外人害死了你的儿子,午夜梦回你就不会亏心吗?!”
顾琛瑾的嘶喊太悲切,一时间,朴虞念都被震得说不出话。
直到顾思佑被吓得哭了起来,顾俊州冲进了屋。
“弟弟,你败坏我的名声就算了,不能总拿孩子开玩笑,我早上带思佑去领粮食的时候还见你把岁玉送去军区幼儿托教所了。”
“虞念,不信你问思佑,孩子可不会撒谎。”
顾思佑哭着点头,眼睛瞟着顾琛瑾却不敢说话了。
“滚!”
顾琛瑾话落,朴虞念就挡在顾俊州面前:“顾琛瑾,你冷静点……”
“你也给我滚!”
顾琛瑾猩红着眼打断,一把扯下墙壁上挂着的镰刀:“再不滚!就别怪我控制不住杀了你们!”
朴虞念脸色变了又变,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带着顾俊州父子快速离开。
屋子很快恢复寂静。
结婚这么多年,这还是朴虞念第一次被顾琛瑾逼得让步。
可他却没有半点高兴,心头只有耻辱的可笑。
缓了很久,顾琛瑾把屋子里儿子的遗物都收起来,包括那个已经坏掉了的录音玩具,一起带到了墓地,尽数烧掉。
期间,朴虞念一直没有露面。
顾琛瑾也没再想她一次。
就当她死了。
……
转眼二十几天过去,朴虞念也一直没回家。
距离顾琛瑾离开漠河,只剩7天。
下午两点,他从供销社买了东西回家,在门口迎面遇上朴虞念。
朴虞念正扭头笑着和顾俊州说话,看见他,笑意一僵:“这个点,你没去学校上班?”
顾琛瑾没答,看着女人一手牵着顾思佑,一手提着兔子。
他冷眼怼回去:“你不也没去训练?”
朴虞念脸色一变,却被顾俊州抢先接话:“虞念出任务回来,刚好遇见思佑缠着我要上山,她就陪着思佑打猎去了。”
顾琛瑾的脸色更难看,他嘲讽盯了朴虞念一眼,转身进了屋。
曾经,岁玉不止一次跟朴虞念哀求,想去山上玩,却被朴虞念拒绝,说是不能玩物丧志。
可怜他的岁玉,到死都不知道被母亲带去打猎是什么滋味。
朴虞念的双标,越看越让人恶心。
顾琛瑾进了里屋,正要关房门,却被一只手堵住。
朴虞念罕见扔下了顾俊州,竟然回来了。
却见女人献宝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根雪白的羽毛,递上:“这是给岁玉带的小鸟羽毛,他不是喜欢吗?。”
顾琛瑾后退一步,唇角勾起讥讽:“真难得,你竟然还记得给岁玉带礼物,我以为你满心只有新儿子顾思佑。”
朴虞念一哽。
下意识蹙眉,可瞥见顾琛瑾眼里的空洞,心中却隐隐不安。
朴虞念只能把羽毛放在桌上,难得有耐心解释:“我这段时间出任务,听俊州说,都二十多天了,你一直没把岁玉接回来。”
“我知道你生气我对岁玉严厉,但我也是为了他好,咱俩别扭闹了这么久,气消了就去军区幼儿托教所把岁玉接回来吧,我也想他了。”
顾琛瑾倒是也想岁玉真的好好活在军区幼儿托教……
他看了一眼床头的骨灰坛,眼中漫上凄苦。
没再看朴虞念,他自顾自踏进房门,关上门。
这一次,朴虞念没有阻拦他。
而很快,隔壁院子就传来顾思佑的欢呼声:“谢谢妈妈给我猎的大白鸟!我要用大白鸟的羽毛做一把羽毛扇!”
顾琛瑾瞥了一眼桌上的一根白羽毛,冷笑一声,抓起羽毛扔进了灶台。
回头瞥见桌上的结婚照——
他穿着整洁的蓝色工服,笑得满足幸福,朴虞念穿着绿色军装,嘴抿成一条线,仿佛是在上坟。
顾琛瑾随手抽出相册的照片,“刺啦”一下,将结婚照剪成两半。
分裂两半,再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