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前面的路被马车堵死了。”
司南看着路上放满的马车,拉了拉缰绳,疾驰的马儿瞬间停下。
许以默拉开车帘,唇边带笑,眼底却满是嘲讽:“哟,来的人不少呀。”
只见原本宽敞的路上,停放着一辆辆华丽的马车。
整条路仿佛变成了禹王府的专属“停车场”。
“还有其他路吗?”许以默扫了一眼便微微皱眉,路上的马车太多了,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她倒无所谓,挤挤总能过去。
但慕远书的眼睛看不见,如此狭窄的过道她也无法搀扶,行走起来总归有些不便。
司南回想片刻道:“往左边走上百米,有条巷子,穿过去就是禹王府了。”
顿了片刻,他补充道:“那条巷子比较窄,马车不能过去。”
许以默扶着慕远书下了马车:“过不去就过不去了,我扶着将军过去。至于你,将马车赶回府里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原来,在他们停下说话的空闲,身后又停了好几辆马车。
而他们的马车,恰好被围在中间,进退不得。
司南:“......”
看着源源不断的马车,许以默咋舌:“这禹王是太子人选?怎么办个宴会这么多人来?”
“慎言。”慕远书算是怕了许以默这张口无遮拦的嘴,还真是什么都敢往外说。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况且我说得这么小声,没人听见的。”许以默反驳。
现代社会长大的人,谁会注意这么多忌讳?
“你说不说?不说我就不扶你了啊。”许以默晃着慕远书的手臂,威胁道。
关于禹王,书里只写他才华洋溢,风流倜傥,是宋云恬忠诚的爱慕者。
其余的,不知道是没写还是她翻得太快,看漏了。
闻言,慕远书失笑。
他当然知道许以默不会把自己丢下,但还是配合地解释:“禹王是当朝三皇子,北启文,从小便醉心诗画。年满十八后,皇上怜他文人傲骨却被宫规束缚,便准他出宫建府。”
“而他也因此,成为众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皇子。出宫后,禹王每日沉迷在诗书画作中,渐渐便传出了文痴的雅号。”
听完,许以默总结:“还是个学霸嘛。”
“学霸?”
慕远书对这个词语有些不解,不过他也习惯了许以默嘴里动不动冒出的陌生词语。
“就是夸他只想念书,功课做得好。”许以默解释道。
谁知,慕远书冷笑一声:“那倒不见得。”
几年前,他打了胜仗,在军中名声正盛时,禹王曾给他写过一封信。
说是特意写来夸赞边疆战士的丰功伟绩,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的称赞词。
但其中却夹杂了一张薄薄的“真实意图”。
禹王想要拉拢他,准确地说想要拉拢他手里的兵权。
他是大梁的将军,是皇上手里的刀,自然不会被禹王的三言两语策反。
但从此也可以看出,这个醉心诗画的禹王,想来也不是对那个位置完全无感。
慕远书的态度,让许以默瞬间明白:“懂了,挂羊头卖狗肉。”
“反应挺快。”慕远书肯定,随后话锋一转:“不过,许姑娘之前不是在乡下,就是在宋府,怎么对这些事一点就通?”
听出慕远书话里的试探,许以默也不怵:“巧了,我也是个学霸,什么都不擅长,就擅长学习。”
“就是不知道许姑娘这个学霸,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了。”慕远书意味深长地说。
许以默翻了个白眼:“好奇害死......”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打断:“老爷、夫人行行好,给点银子救救我这可怜的孙子吧!”
许以默看向拦着他们的老人,微微皱眉。
这里不是天子脚下吗?
怎么还有拦路乞讨的老人?
看到四周的环境,许以默才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走进了司南口里的小巷子。
许以默以为,汴都城的小巷子,除了路窄点,环境应该不会太差。
毕竟怎么说也是天子之城,基础设施得搞上去吧。
谁知映入眼帘却是破败、荒凉的残垣断壁。
甚至连巷子里穿行的人,大多都是衣衫褴褛,双眼黯淡的乞丐!
和大街上那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仿佛两个世界。
许以默回头,看向走进来的路,才发现,巷子的入口处,被人用砖封住了。
而砖又被人撬开了,所以才留下了这么一扇通往“贫穷”的门。
而刚才,她专心搀扶慕远书,加上提前的心理预期,所以并没有发现异样。
见许以默不说话,老人直接跪下来,而他怀里紧紧抱着的孩子,则露出了烧得通红的脸颊:“夫人,求夫人救救我可怜的孙儿啊!”
说完,就要给许以默磕头,但被挡住了。
“老人家快起来,我身上也没银子,这里有几个我刚才买的馒头,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先泡水给小孩喂下去。”
许以默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塞进老人手里:“我也没银子,只有馒头了。”
老人刚想拒绝,但塞到手里布包,摸起来里面并不像是馒头。
想到这条巷子的混乱,老人哽咽:“谢谢夫人,馒头、馒头就很好了,我孙儿还没有吃过白面馒头呢。”
说完,又要跪下。但被许以默扶住:“快回去吧。”
“多谢,多谢!”老人满是沟壑的脸上布满泪花,但眼里满是希望。
待看到老人离开后,许以默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巷子里“各自忙碌”的人,心里冷笑。
呵,还真把她当肥羊啊!
要是只有她一个人,早在这些人自以为悄悄打量她的时候,她早就将人放倒了。
但现在有个看不见的慕远书在,她还是悠着点吧。
见许以默的确拿不出银子,跟在两人四周的乞丐对视一眼后,便断了求财的心。
但财求不成,这色嘛......
几人猥琐一笑,便搓了搓手就要围上来。
反正许以默身旁的男子,眼睛上蒙了一块布条,想来是个瞎子,正好方便他们哥几个!
谁知刚有这个想法,他们便看到许以默弯腰捡起地上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块。
不过轻轻一捏,石块瞬间变成粉末,随风扬了起来。
同时,许以默回头朝他们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她是不想惹事,但不代表她怕事!
众人:“......”
惹不起惹不起!
没有碍事的人,许以默和慕远书很快走出了小巷。
“可算回到人间了!”许以默长长呼出一口气,感慨道。
巷子里的阴冷,让置身其中的人,仿佛处在另一个季节。
“这几年,朝廷......”
刚说了几个字,慕远书就噤声了。
为人臣子的,哪能置喙当权者的不是?
可惜许以默没有领朝廷的俸禄,自动补全慕远书的未尽之言:“你们朝廷的确挺腐败无能的。”
天子脚下,都只想着将黑暗捂住,来营造欣欣向荣的繁华之景。
更何况其他地方?
慕远书有心想替朝廷解释一番,但小巷的情景他虽然没有目睹,但也能猜出几分。
解释的话卡在喉咙,迟迟没有吐出。
许以默知道慕远书忠君爱国,也不想去改变他从小就接受的教育。
但见他没有愚昧忠君,心里还是有几分欣慰的。
两人又走了片刻,总算看到了禹王府三个烫金的大字。
武威的石狮子镇守在两边,仿佛就能将一切邪祟拒在门外。
禹王府门前,有请柬的人依次从正门进入。
没有请柬的人,则拎着大包小包,一脸谄媚地讨好府里大大小小的下人,妄图通过送礼的行为,换来一个进门的机会。
这番热闹的景象刺疼了许以默的眼,刚才巷子里为了几两药钱给她下跪的老人还历历在目,她实在很难和眼前的热闹联想起来。
“朱门酒肉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