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昱
简介:待江昱走远,王延才坐回车上看着时间。做了江昱这么些年的秘书,他非常了解老板对于各种各样的应酬没什么耐心,时间一到,便会打电话给他。理由或多或少,但总能让他抽身就是。好让场面不至于那么难看。在南城,也没谁敢对他蹬鼻子上脸,即使知道,也没人会下江总的脸面。所以这样的招式屡试不爽。可偏偏今天不太一样,今天酒庄里的几人不是外人,反而是公司难缠的几个老董事,所以,今晚怕又是只能乖乖等着了。
再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是邵宁和林翎高考完的时候。
其实假期江昱回来过,只是邵宁总是以练琴为由,一次又一次的推了见面。
一放寒假,便一张机票直飞东江,免了他们开口的机会。
高考完的那天,邵宁出了考场便远远的看见方敬一。
见邵宁过来,方敬一忙递上冰牛奶说:“你还挺快啊!”
邵宁只是笑笑,“林翎还没出来吗?”
“应该快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看见了林翎。
三人汇合朝一旁走去,正在商量晚上去哪里吃饭,视线一转,就看见不远处的榕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年的时间没有见面,他看上去也没什么变化。
只是头发短了许多,看起来清爽又利落。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下面搭配着一条浅色的牛仔长裤。
当他看到邵宁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眼中闪烁着些许温柔。
邵宁看着他,呼吸突然一滞,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然后只能强装镇定。
她想起今年跨年时收到的那条信息,上面明晃晃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看着江昱一步步走近,邵宁也淡然处之的露出微笑。
林翎的视线打量了两人一番,气氛好像也愈发有些紧张。
直到邵宁率先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
听着邵宁轻松的语气,林翎才暗自松了口气。
江昱眸中的黑色翻涌,缓缓说:“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邵宁看了看他身后,像是在搜寻着什么。而江昱只是垂眸,虽然看穿,但还是选择沉默。
邵宁手指捏着衣角磨搓,那股熟悉的味道萦绕在周围。
邵宁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多余的神情,揽过林翎说:“我俩决定先去好好吃一顿,晚上各回各班,各玩各的。你跟方敬一自己看着办啊!”
两个女生在前面走着,身后还是跟着方敬一和江昱。
好像一晃,便回到那个夏天。
江昱不由的感慨说:“时间好快!”
“就是。不过,你回来也挺好,她们两个今晚班上都有晚会,一开始我还担心照顾不过来呢!”
江昱闻言抬眸望去,前面的那个身影好像心情很好,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影响心情。江昱默了默,“我跟着她。”
方敬一轻轻皱眉,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邵宁,有些不解道:“江昱,从小到大,这是我最看不懂你的一次。”
江昱垂眸,没有辩解,只是默默的看着前面的那道身影。
来之前,江昱设想过很多可能,比如她会头也不回的生气走开,可能她的态度会不好,亦或是不会理自己。
却独独没有想过,她会率先跟自己说话,像是他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可邵宁越是这样,江昱的心里越不好受。
盛夏的夜里多了丝喧嚣。
林翎和邵宁的同学非要去KTV里玩。
方敬一实在放心不下,便喊了同寝室的同学在她们隔壁重新开了个包房。
一整晚,林翎和邵宁都在两个包房里来回穿梭。
相比那边的热闹感伤,这边倒是显得寂静了许多,好像空气都多了丝沉闷。
邵宁推开包房门只一秒,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回到同学们的热情里去。
方敬一的室友周承实在受不了了问:“老方,我们到底是来玩的,还是来当木桩的?好歹把气氛搞起来啊!”
江昱和方敬一都没有接话,只是视线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扇随时可能开启的门。
终于,邵宁开了门后,便往边上一坐,用手扇着风说:“那边人多,来这里蹭空调。”
江昱暗自松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水坐到她身旁说:“喝点水吧!”
邵宁接过,点头笑说:“谢谢啊!”
嗅到一丝酒tຊ气,江昱皱着眉,有些严肃的问:“你喝酒了?”
邵宁不动声色的朝旁边挪了挪说:“大哥,我都高中毕业啦!喝点酒怎么啦?”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本就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现在一皱眉,感觉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而江昱看着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距离,只能静默的看着邵宁的眼睛。
昏暗的包房里,两人视线交错,邵宁垂眸,有些不自然的对身边的周承说:“你们玩游戏吗?”
几人在旁边疯狂点头,邵宁后知后觉道:“可我什么也不会玩。”
林翎拿过转盘放在桌上说:“这还不简单?”
邵宁吓了一跳,转身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就你跟江昱眉来眼去的时候啊!”林翎附在邵宁耳边悄声说。
邵宁闻言,皱了皱眉朝不远处的江昱看去,轻轻拍了拍林翎的脑袋说:“我看你是真糊涂了。”
说完,也没了玩游戏的心情,只是轮到她的时候,胡乱的转着转盘。
没一会儿,邵宁的余光扫到江昱拿起手机,跟方敬一说了句什么后便起身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邵宁潜意识里告诉自己,那个电话是尹佳的。
邵宁转起的转盘停下,惩罚规则好巧不巧,是说出你瞒着朋友做的一件事。
这时候,门被推开,江昱从外面进来,在方敬一身旁坐下。
或许,是时候说了。
“我要出国了。”邵宁的声音很轻,可包房里的每个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江昱猛的抬眼朝邵宁看去,眼里的情绪一闪而过,然后垂眸。
再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安静的吓人。
林翎大声的不解问:“你说什么呢?”
邵宁再次说:“我要出国了,伊斯曼音乐学院。高考成绩一出来,我就要走了。”
“哇!伊斯曼……”身边有惊叹声。
林翎愣在原地,眼眶有些发红,借着酒精的缘故,回头看了看方敬一,又看向江昱。
邵宁捕捉到这一点,转过林翎的头说:“你应该替我开心。”
林翎当然知道邵宁话里的意思,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愣愣的望着邵宁发呆。
方敬一只是微笑,然后举起手跟邵宁完成击掌说:“恭喜!”
“谢谢。”
邵宁看着一旁的江昱,勾了勾唇说:“江昱……”
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最后只是轻声道:“恭喜我吧!”
江昱这才抬眼,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神情冷淡的说:“恭喜!”
邵宁笑开来,“虽然很勉强,但还是谢谢!”
好像大家都在惊讶,发愣,惊叹。
但林翎知道,邵宁现在想听江昱说的那句话,不是所谓的恭喜。
她当时差一点,就真的去了兴北了。
手机铃声将邵宁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她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那边很快响起助理小敏的声音。
“宁姐,刚才活动的衣服你换好了吗?我过来取。”
邵宁轻声说:“换好了,你过来吧!”
挂了电话,很快响起门铃声。
小敏拿完衣服后,房间里很快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邵宁继续回到落地窗前,兴北的夜景一片繁华。
站在酒店望去,别是一番景象。
邵宁拿起酒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
静态中隐匿了喧嚣。
这些年,什么都变了。
但邵宁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个人的出现再次打乱了她的心神。
邵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才回到房间睡下。
梦里,像是又回到了那年,少年举起那颗折的歪七八扭的纸星星,问邵宁说:“这样对不对?”
语气还是那么傲娇又冷淡,就连神情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邵宁没好气的说:“早知道你后来那么气我,我才不教你呢!”
江昱放下星星,一本正经的说:“早知道你一去多年毫无音讯,我才不会让你走呢!”
或许在邵宁内心深处,这只是一句迟来的挽留。
可邵宁突然愣了神,也不知道该回以什么样的表情。
梦里的最后,那架纸飞机还在窗前飘着,像是真的回到那年。
等邵宁彻底清醒过来,自己已经在飞机上了。
身边的霞姐戴着眼罩补觉。
邵宁伸了个懒腰,看了眼时间,居然才早上十点。
昨晚快一点了才睡,今早又是五点起来赶飞机,要在下午两点前赶到另一个活动的现场,大家肯定都累坏了。
邵宁看了眼窗外,想到昨晚霞姐说的那个青春校园剧,便拿出平板想编曲,奈何大脑一片空白,实在集中不了精力,索性随便翻出一部电影看着。
江昱坐在车上,昨晚连夜的飞机回到南城,开了一天的会,此时已是精疲力竭。
只是坐在后排双手交叠,闭目养神。
秘书王延在一旁说着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末了,突然想起来说:“对了江总,之前南城一中那边有人联系说,下个月要举办校庆活动,希望您以优秀校友的身份出席。因为是私事,所以想问问您。”
江昱睁眼,双眼有些猩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搭着手背,眼睫微垂。
“下个月几号?”低沉的嗓音充斥在车厢里。
“16号。”
“那天有其他行程吗?”
王延摇头说:“暂时没有。”
“有也往后推吧!”
“好的江总,我这就给回复。”
话落,车厢里继而恢复平静。
江昱偏头看向车窗外,此时正是放学时段,公交车站台处的男生正低头看着女生手里的漫画。
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两人穿着同样的校服,说说笑笑着。
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江昱像是看到最初的自己,和邵宁。
好巧不巧,那个公交车站的广告灯箱里,是邵宁穿着粉色长裙,坐在钢琴前的海报。
所以校庆,邵宁会去吗?
他拿起手机,打开聊天软件,却又自嘲的收起手机。
当初那个号码早已经是空号,现在哪里还知道她的号码。
想到这,也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
那时候哪里会想到,她这一走,便杳无音讯了这么多年。
车辆缓缓停在了一个酒庄前,王延下车行至一侧拉开车门,江昱下车,身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在车门前站立,遥遥的看了眼酒庄里面。
硬朗的轮廓间染上些许清冷,眸光疏离淡漠,从容不迫的朝里走去。
待江昱走远,王延才坐回车上看着时间。
做了江昱这么些年的秘书,他非常了解老板对于各种各样的应酬没什么耐心,时间一到,便会打电话给他。
理由或多或少,但总能让他抽身就是。
好让场面不至于那么难看。
在南城,也没谁敢对他蹬鼻子上脸,即使知道,也没人会下江总的脸面。
所以这样的招式屡试不爽。
可偏偏今天不太一样,今天酒庄里的几人不是外人,反而是公司难缠的几个老董事,所以,今晚怕又是只能乖乖等着了。
果不其然,三个小时后,江昱出了酒庄,满身酒气,眼神平添了丝阴郁,一言不发的强撑着坐回车上。
王延招呼江昱坐下后,这才悄声对一旁的司机说:“回悦湾。”
江昱闭着眼,因为酒精的作用,只觉得浑身燥热。
他抬手扯了扯领带,将手袖的袖口解开。
那股无力感充斥着全身,满脑子只有两个字,邵宁。
他悄声低语着唤道:“邵宁……”
随后嘴角弯起了一丝笑。
眼角噙着的泪花在路灯的照射下尤为清晰。
就像是那些过去都在他脑海中闪过……
南城一中的百年校庆邀请了很多名人校友。
邵宁全副武装的出现在学校门口,便远远的看到方敬一。
其实出国这些年,两人就没见过面,也甚少联系。除了林翎和他分手的那年吧!
小敏戴着口罩,只想快点拉着邵宁进学校。可邵宁还是停了脚步。
她远远看去,直觉告诉她方敬一不像从前了,给人的感觉像是多了些浑然天成的孤傲感,和从前判若两人。
可能,都是因为林翎吧!
有那么一瞬间,邵宁甚至想上去跟他说林翎的事情,可想到林翎的样子,还是狠下心,无奈的轻叹。
“宁姐?”小敏不解的问。
邵宁垂眸,低声说:“走吧!”
她从方敬一身边走过,显然他也注意到了邵宁。
可这会儿人太多,邵宁只能朝他点点头,然后径直进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