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蒋明镜
简介:她只擦破了些皮,面包车侧翻后,司机被压在了车里动弹不得,人已经血肉模糊正在哀嚎救命。她往后退了两步,车子就已经爆炸了,火光漫天。她报了警,松音赶来医务室时,医生正在给她擦拭碘酒。“怎么样,人没事吧。”松音一脸担心。贺朝露摇摇头,把头靠向她,她已经消失了一天了,也累极了,松音什么也没问,只摸了摸她靠在她肚子上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医生出去后,医务室就只有他们俩人,贺朝露才开了口:“我想......我们最近需要保持点距离,我可能不太安全。”
果然,等松音回宿舍,把包一放,便埋怨她:“阿朝,你怎么回事儿,突然就消失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还好主持人提醒我你已经走了,我帮你领了奖。”
贺朝露已经上床了,背对着她,转过身子,咳嗽了两声:“对不起啊,阿音,刚刚有些不舒服,可能有点发烧了就早早回来了,还没给你发信息呢。”
松音立马担心了起来,宿舍是上床下桌的形式,她一脚踩在梯子上,爬上来看她,脸色是有点苍白,“怎么了这是?”说着手便抚上了她的额度,又摸了摸自己额度,嘀咕道:“好像是有点烧,吃药了吗?”
贺朝露点点头,发烧是骗她的,只是想找个没去领奖的理由,苍白却是真的,是被吓的苍白的。
松音有些内疚道:“那你赶紧睡觉吧,好好休息,对了,你的奖状给你看,又有奖金可以拿了,羡慕死你了,我才二等奖。”
松音跳下去,又拿着奖状挥了挥,她不知道的是她早就看到过了,她就知道蒋明镜会处理后续,看着她挥动的奖状,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微笑:“太好了。”
……
蒋明镜自奖学金颁奖后,再也没出现过,她反复回想同蒋明镜说的话,觉得并没有什么逾矩之处,更遑论让他产生错觉。
她想于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而言,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得到,虽然一时下了他面子,但时间一长,身边莺莺燕燕环绕,上赶着的女人成群结队,恐怕早就把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金秋十月,空气里弥漫着桂花香,贺朝露紧了紧身上的白色羊羔毛外套,往教学楼走去,路过草坪竟瞧见低矮的灌木丛叶子都布满了霜。
趁着国庆假期,她找了几家私家侦探,最后敲定了一个比较靠谱的中年人,上周开始他已经展开调查,所以资料都会定时共享给她。
五尊佛雕已经卖出去了,今日是这几个月来难得放松的日子,她却松懈不下来,准备去自习室看会儿书。
秋意渐浓,满地落叶,刚到楼下,手机铃声响起。
她一看来电显示,竟是私家侦探,今天并没有到两人约定的约定的时间。
她疑惑地接起电话,只听那头压低嗓音说:“我被盯上了,可能是陈家派来的人,这两天我查到陈明远这段时间好像一直在和贺余成接触,两人应该有什么交易,但我昨天黑了你父亲的邮箱,今天就发现被盯梢了,你这几天小心些,先挂了。”
“好,你也小心,注意安全。”
之后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忙音。
那天之后,贺朝露就再也没能联系上侦探,她这几日都有些忐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早课,松音和她六点就起床去食堂吃早饭,食堂两个大电视常年的频道都是江州市新闻台,声音永远开到最大,响彻整个食堂,尤其在一大早没什么人的时候,特别清晰的三百六十度立体声。
“据悉,9月25日凌晨一点,临川区环卫工人在长河街道一个下水道发现一具无头男尸,经警方初步判断为他杀,截至目前经DNA验证比对,已证实是本市和诚咨询有限公司总经理和某,死者和某(38岁),离异,与前妻育有一女,公安机关迅速调集力量目前正在积极开展侦破工作,案件详细情况仍在进一步调查中,请广大群众不要轻信社会上的传言,不要……”
听到这个公司,tຊ贺朝露猛一抬头,一张黑白照正在电视屏幕中央播放,上面的人赫然是她找的私家侦探和真。
怎么会!?他怎么会死了?
手中的筷子掉落,吓了松音一跳。
“怎么了?”
贺朝露着急忙慌把筷子从地上捡起来,摇摇头,断断续续地说:“没什么。”
“你冷吗?怎么发抖啊,最近降温是蛮厉害的,你多穿点。”松音叮嘱道。
贺朝露却站了起来,急忙说:“松音你慢慢吃,我突然想起来有个很重要的东西落在宿舍了,去拿一下,你先帮我签个到,我可能会迟到。”
“啊?怎么这么着急啊,先吃完饭再说呗……”
还没等她说完,贺朝露转头就走了。
她骑了个车到佛雕工作室,这里是她能想到的比较安全的地方,除了哥哥,没有人知道这里。
放下包,拨通了对方的电话,打了三个都提示关机,无头男尸,虽然有一些可能他还活着,但都经过DBA验证比对,恐怕真的已经凶多吉少。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查前几天的新闻,现在已经是28号了,侦探给她打电话那天是25号,按照尸体发现的时间,也就是他在当天凌晨就已经死了,是那伙人杀了他吗?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她吓了一大跳,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侦探回电了,接起电话就说:“喂,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对方停顿了一下,说:“请问是贺朝露贺小姐吗?”
贺朝露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是。”
“您好,我们这里是繁星医院急诊,您的亲属顾泽兰目前正在ICU抢救,紧急联络人有一位设置了您,目前我们联系不到其他人,所以给您打电话,还请您尽快过来。”
“你说什么?”顾泽兰,她怎么会去医院抢救?
贺朝露难以置信,一天之内,有两个和哥哥关联的人出意外。
对面说:“具体也不清楚,送过来的人说是跳楼自杀。”
“好,我马上过来。”贺朝露挂了电话,出门立马打了辆车。
半小时后,到了繁星医院直奔急诊室,她气喘吁吁地问值班护士:“人怎么样?”
护士也忙得不可开交,一脸不耐烦:“还在急救,已经没心跳了,你出去挡到人了。”
急诊室的帘子被略微拉开一些,她看到一个浑身是血,已经摔得血肉模糊的人躺在上面。
这一幕,不亚于那日她看到哥哥浑身是血的尸体,一股恶心涌上喉咙,她冲出急诊室,找了个墙角吐了起来,一股股反胃,却什么也呕不出来。
顾泽兰把紧急联络人设置成了她,是不是意味着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出意外了所以提前设好了联络人,来提醒她。
繁星医院是公立医院里全市最好的三甲医院,若是他们也救不活,顾泽兰活下去的希望就渺茫了。
她不由得联想到私家侦探,两人相继出事,她不相信顾泽兰是自杀,从她上次和她的谈话看,她虽思念哥哥却也不敢继续查下去,不然她不会因为矛盾去写下那封信,若按照她的性子,稳稳当当做好老师,何必要自杀,又何必将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设为紧急联络人。
最令她恐惧的是如果顾泽兰和和真遇到的是同一拨人,那么陈家恐怕远比她想象的恐怖,人命对他们而言一文不值,所以为了掩盖罪行,他们甚至不用亲自动手,就有人解决了。
她坐在手术室外良久,一对中年夫妇才赶来,应当是顾泽兰的父母。
她抬头看着医生指向蹲在墙边的她,医生又说了一遍情况,两位鬓边苍白的老人正流着泪,恳求医生救他们女儿一命。
看他们走过来,贺朝露扶着一旁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你是兰兰的朋友吗?谢谢你啊,帮兰兰交了医药费,我们是她父母,等下我把钱打给你。我们兰兰命苦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顾母说着又忍不住落泪。
贺朝露此时几乎是心灰意冷的,坐在手术室外的两三个小时,她想了很多,努力抑制自己的不安,但还是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是她找人调查,才惹得对方恼羞成怒,针对顾泽兰,垂眸尽带着疲惫和愧疚,声音微沉:“不用了,叔叔阿姨。”转头看了眼手术室:“希望她能够平安度过,相信好人会有好报的。”虽然只有一面,但她却觉得她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哥哥才会喜欢她。
她问:“对了,请问下兰兰平常同你们一起住吗,最近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
顾父听到这便有些气愤:“学校没有派任何人过来,就开始对我们说兰兰是自杀,不相信。”顿了下,斩钉截铁地说:“我家兰兰绝不会因此自杀的,她从小就性格开朗,学舞蹈多年,又坚强又能吃苦,一直都是乐天派,即使偶尔消沉,对她来讲都极易跨过去,所以兰兰绝不可能自杀,等兰兰平安,我们一定要为兰兰讨回公道。”
听了这番话,她更加笃定顾泽兰不是自杀,学校或许在欲盖弥彰,夜凉如水,两位老人叫她先回去休息,她不肯,一直等到凌晨两点医生宣布顾泽兰脱离生命危险,才放心离开。
她其实还是有些不放心,医院人员混杂,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趁此图谋不轨,走前再三叮嘱顾父顾母,一定要留一个人守在医院里。
***
早上四点,出租车在校门口停下,校园内静寂无声,远处地平线上有一层浅薄的淡橘色朝霞。
贺朝露熬了一晚上,已经快24小时没有睡觉了,她累极了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心情也跌入谷底,缓步往宿舍走去。
走过宽阔的林荫大道,两旁的银杏树落叶纷纷,黄色的落叶铺满了道路,北方的路多数比南方宽阔些,更别说校园里了。
只是她住的女生宿舍在最后一栋,要经过一条狭窄的小道,来往车辆行人只好适当礼让,背后有一辆小面包车开了过来,引擎声音很响。
一般车辆不能驶入校园,早上四点,想来是洒水车或是垃圾车能在校园内行驶。
可这条道路狭窄,兴许面包车通不过去,她正准备识相地避让它,退到一旁,却发现身后的车子很不对劲,竟然加速冲了过来。
在车子离她只有两三米远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这辆车是冲着她来的。
她赶紧跑了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对方速度越来越快,前方是三岔路口,车子速度太快,如果像人一样突然转弯必定会翻车,她努力冲刺或许还有机会躲过去,本来已经极度疲惫的她,也许是肾上腺素飙升造成的极强的求生欲,让她疯狂跑入了三岔口,事后她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跑过这么快。
一转弯走上人行道,惯性让她没有很快停下来,摔了一脚,她趴在地上,微微抬头,就看扫眼前有一辆黑色越野,像风一样往前开去,只听到身后一声巨响,她抱头后,又转头瞧见那辆还未来得及转弯的面包车已经被这辆横向来的越野车撞翻了。
她起身还没反应过阿里,越野车竟然倒车直接驶离了现场。
她只擦破了些皮,面包车侧翻后,司机被压在了车里动弹不得,人已经血肉模糊正在哀嚎救命。
她往后退了两步,车子就已经爆炸了,火光漫天。
她报了警,松音赶来医务室时,医生正在给她擦拭碘酒。
“怎么样,人没事吧。”松音一脸担心。
贺朝露摇摇头,把头靠向她,她已经消失了一天了,也累极了,松音什么也没问,只摸了摸她靠在她肚子上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医生出去后,医务室就只有他们俩人,贺朝露才开了口:“我想......我们最近需要保持点距离,我可能不太安全。”
松音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问:“到底怎么回事,贺朝露,你不要说这么些屁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松音是这忘恩负义的人吗?”
她垂眸,深深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或许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是和我家里有关,本就不关你的事,如果因此牵连,我会愧疚。”
这时,手机提示音响起,松音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贺朝露。
学校果然冷处理了这次事故。
松音说:“我去看了现场,太惨烈了,不太像是意外,正常谁在学校里开这么快。”
贺朝露抬眸,点点头:“那辆车是冲着我来的,但是后面又有一辆车把它撞了,所以我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在我弄清楚之前,我想你别掺和进来,离我越远越好,好吗?”
松音看她乞求的眼神,她是本地人父亲又做了些地产生意,道听途说也总归听过些八卦,些微知道些贺朝露的情况,可她知道贺朝露是什么样的人,不熟悉她的人只觉得她高冷难以接近,实际上tຊ她永远都会为亲近的人考虑,既然她开了口,想必早就做好了决定,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松音点了点头,把她推倒,替她盖好被子,有些心疼道:“好,你先睡一会儿,我陪着你,后面如果你有要我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贺朝露觉得恐慌涌上心头,几天之内与哥哥有关的人都收到生命威胁,这帮人究竟是谁,如果是陈家,他们敢在光天化日杀人,进入校园,搞定校方,真的能这么有恃无恐吗?
睡了一上午后,她赶去古建项目的教室,路上经过早上的地方,已经被清扫地一干二净,连带着满地焦黄的银杏叶,只留下水泥地上发黑的痕迹。
对方又挑在四点没有人的时候对她下手,想必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这几日,她变得极为小心,都在大白天去看顾泽兰,等三天后顾泽兰终于从ICU 出来了,她才松了一口气,不好的消息是医生说由于她头部受到了重创,不知道她何时会苏醒,并且即便苏醒也很可能长期是植物人的状态。
她这几日,殚精竭虑,夜夜都无法仔细入眠,走过医院长长的走廊,拐到角落无人处,她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情绪在此刻崩溃,她捂住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眼泪却在两颊落下。
顾母同她说顾泽兰是在学校的一个几乎不用的实验楼跳楼的,且当时天台的监控坏了,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之所以没死,是因为恰好那实验楼三楼有个平台,她先落在了一个窗户的雨棚上,后又落在平台上,才捡回一条命。
意外,哪儿来这么多意外。
加上她差点被撞,她怀疑是她找人调查,才导致惹怒了对方,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才是那个害顾泽兰的罪人,哥哥曾经要娶的女人,顾泽兰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都是因为她,是她的错。
她这时才明白蒋明镜说的那句话,以卵击石,不自量力,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