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取血后,叶婉娴又在病榻上躺了几天。
她越来越虚弱,而程越霖也没再来找过她。
叶婉娴并不意外,只有在青雁出事时,他才会来芙蕖宫。
虽然见不到程越霖,她却总是在宫人的口中得知他又做了什么。
后宫下人们不敢讨论政事,但却总是对程越霖对青雁的宠爱津津乐道。
说他今日搜寻九州各地知名的厨子,但凡能做出让青雁多吃一口的点心,便赏黄金百两;
昨日听青雁说无聊,便特意休沐一天,带她出去微服私巡游山玩水;
前日青雁说想看孔明灯,程越霖便找人为她升起上千盏孔明灯……
整个后宫都羡慕极了青雁,说她从前不过是一个寂寂无名的乡野医女,不知怎么就入了陛下的眼,享受这等无边宠爱。
叶婉娴每每听到,总是黯然垂眸。
程越霖这样宠爱青雁,难怪当年被逼娶自己时,会那样勃然大怒。
她心中郁郁寡欢,独自来到御湖散步。
正发着呆,就远远看到青雁的仪仗队也朝这边走来。
身为程越霖明媒正娶的妻子,叶婉娴在这样盛大的对比下,却显得寒酸无比。
青雁已经恢复了红润面容,看见她,眼神中也不见从前的害怕。
她身边的侍女更是嚣张,仿佛不认识叶婉娴般,驱赶道:“我们娘娘来御湖赏莲,闲人退散。”
叶婉娴静静地看着青雁,她虽不受宠,却到底是这后宫的正妃。
“你让我,给她让路?”
语气虽轻,却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侍女果然瑟缩了一下,却小声嘴硬:“有什么了不起,不连个位份都没有吗。”
叶婉娴淡淡开口:“我虽无能,但还执掌后宫凤印,与程越霖有三媒六聘,进过皇家宗祠,你若质疑我的身份,大可以去礼部上书。”
一听这话,那侍女便不敢再开口了。
青雁眼底闪过一抹嫉恨,这才出声道:“姐姐别生气,这奴才是新来的,不识贵人,妹妹回去一定好生教训。”
叶婉娴看了她一眼,无心与她虚与委蛇。
扫了兴致,不发一言的掠过亲眼准备离开。
可擦肩而过时,青雁脸上却闪过一道狠光,蓦的身子一个踉跄,整个人朝一旁的湖里栽了下去!
嘭!
落水声响起,周围一众宫人全乱了套。
刚才那个嚣张宫女更是抓着叶婉娴不让她走:“是你推我们娘娘下水的!”
远处,一道玄色身影赶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叶婉娴看到程越霖阴鸷无比的脸,脱口而出:“我没有……”
“她若出事,我必饶不了你!”
程越霖怒声斥责,堂堂帝王,见青雁落水,竟立刻跳下去将她救了上来。
青雁浑身湿透,被救上岸后在程越霖怀中颤颤巍巍,又恢复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哭诉道:“景尧……我的婢女方才只是无意顶撞了姐姐,我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恨我……”
叶婉娴出身将门,素来坦荡,此生从未见过如此会耍心计的女子,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在胡说什么,我从未推你!”
但程越霖早已怒不可遏,青雁的眼泪像火一样灼烧着他的心。
他根本无心听叶婉娴的任何解释,直接唤来侍从。
“叶婉娴,宋家世代忠良,怎会生出你这种心思狠毒之女子,来人,叶婉娴冲撞贵妃,罚三十大板!”
“是,陛下!”
侍卫立刻听令,两个人拉着她的身子,另一个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直接往叶婉娴身上抽去!
砰!
砰!
砰!
她甚至什么话都还来不及说,就被毫不留情的抽了几棍。
后背一阵剧痛,她整个人被打得跪倒在地,本就虚弱至极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不到十棍她就猛吐了好几口鲜血。
但她仍然半句求饶没有,她咬牙强撑着,不肯泄声半句示弱。
瘦削苍白的脸上满是汗珠。
三十棍打完,血色早已染红她的罗裙。
程越霖将青雁打横抱起,只给她留下一句:“若有下次,孤定不会轻饶。”
说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只剩浑身是血的叶婉娴躺在地上。
从头到尾,他都不愿听她的解释半分。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艰难的站起来,却是没有回宫,而是往程越霖离去的方向走去。
宋家人守家卫国多年,素来行事坦荡,程越霖可以不爱她,但绝不可以污蔑她身为宋家人的尊严。
她决不允许,他就这样给自己甩上污点!
血流个不停,淌红一片石板路,叶婉娴就这样一路淌血的跟去了飞燕宫。
但她身受重伤,走的慢极了,到飞燕宫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程越霖在抱着青雁给她喂药。
青雁泫然若泣的开口:“景尧,我这身子太不争气了,是我拖累你了。”
程越霖闻言愈发心疼,将她揽在怀中哄,“不许这么说,四年前如果不是你在边关救了我,把我从尸骸中捡出来,还采了天山雪莲为我解毒,我又如何能活到今天?”
轰隆!
听到这话,门口的叶婉娴头顶响起一声巨雷。
脑子嗡的一下,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她浑身是血,却死死的盯着殿中的程越霖。
当年救他的人分明是自己,他居然错认成了青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