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江彻给江培蓝的老师去了电话。
他本悬在半空中的心,在得到老师的肯定回答后突然半死不活地落了地。
原来她早就在计划离开他了,此前的每一次退让,都不是她真的学乖变懂事了。
而是在一次次把疤痕撕扯开,一直到自己痛无可痛,就是真正决定要走的那天。
江彻突然觉得胸口好像有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她才二十一岁,自己到底是怎么忍心用这么极端的方式逼得她背井离乡?
可现在想这些都没任何用处,他只想把江培蓝快点带回来。
江彻差人给他订了最近一趟飞A国的航班,临走前把公司事务都暂且委托给了二把手。
此外,还刻意叮嘱对方不允许卓尔插手公司和他生活中的任何事务。
他隐隐约约觉得江培蓝离开这件事和卓尔脱不了干系,但他现在无暇解决她的事情。
说他反应迟钝也好,说他马后炮也罢,至少他现在是真的学会把江培蓝的事放在首位了。
天光大亮时,飞机稳稳驶入云层,一瞬间的失重让江彻有些恍惚。
他太久没睡,想借着这个时间段休息一下。
却没想到,梦里也全是江培蓝。
江培蓝十四岁时来到他身边,像个小豆丁一样。
看得出来,她妈妈把她教育得很好,懂事有礼貌,只是话不多。
他们初次见面时,她那张落寞又惊慌失措的脸,让他想起自己被江家领养的那天。
也是一样的议论纷纷,也是一样的不被人待见。
所以几乎是下意识,他冲到江培蓝身前为她挡下了那一击。
从此,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江彻从来没有照顾孩子的经历,有时还要手忙脚乱地打电话求助别人,甚至网上搜索。
他是真的把江培蓝放在手心里疼。
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心理健康,那些曾经没做过的、未曾涉及的领域,全部都因她有了第一次。
好在江培蓝也让他省心,她沉稳又独立,却好像总藏着一些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心事。
直到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江彻终于明白她一直守口如瓶的是什么。
十八岁的成人礼,江彻给了江培蓝最大的体面。
不仅订了全城最贵的酒店,还为她举办了一场个人画展当作礼物。
江培蓝身着礼服在人群中有如众星捧月。
他想,他终于把这个小姑娘养得水灵阳光了些,不再像刚开始怯生生的那个样子了。
江彻端着酒杯看她自主招待她的朋友同学,直到宴会过半,对方才施施然来到他身边和他碰了碰杯。
“以果汁代酒,干杯。”
江彻低头含笑:“干杯。”
随后,似乎又想起什么,略显正经补了一句:
“刚才送你生日礼物那个,一看就喜欢你,对你心思不纯,以后离他远一点。”
江培蓝少见得没有接话,而是静静抬起头望向江彻:
“那你呢?”
“什么?”
“你喜欢我吗?”
江培蓝眼神澄澈,态度太过严肃认真,让江彻轻易就猜得到她指的是哪种喜欢。
见对方没有反应,她又暗自叹了口气,可语气还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也对你心思不纯。从我不再叫你小叔那天开始,就不纯了。”
“我以为是我把亲情混淆成了爱,可是我仔细分辨过了,不一样的。”
“江彻......”
江培蓝站定,仰着头倔强又诚恳地直视着江彻的眼睛:
“你也有点喜欢我,是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是可以在一起的。”
少女突如其来的凑近让江彻心跳一滞,但他还是拧眉后退,在两人之间保持了最安全的距离:
“不是,我不知道我哪种做法让你产生误解,但我确实不喜欢你。”
“我们之间只有亲情,不掺杂任何其他因素,你清醒点,别玩那么恶心的东西”
十八岁的江培蓝年纪小不懂事,可他已经二十五岁。
他该分清什么是胡闹,什么是世俗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