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两银子?
春夏呼吸滞了一瞬。
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一个月的月钱也就一两银子,一年下来都不一定能存得到五两。
更何况这些天她为了给娘买药请大夫,也已经花了不少积蓄。
十两银子……她还真拿不出来。
春夏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如实告知:“我没有这么多钱,积蓄也都已经拿去给我娘买药了……”
周嬷嬷瞬间变脸,转身又打开了门,“那我也没必要提心吊胆的替你隐瞒了,我这就去告诉小姐!”
“不……”
春夏一慌,赶忙试图阻拦。
可这个时候,她和周嬷嬷却猛然发现,门外站了个人。
——赫然就是秦安玉。
春夏一颗心瞬间高高吊起,紧张得额际都沁出了细汗。
小姐怎么会在这儿?
又是什么时候来的,听见了多少?
她指尖开始发麻,死死的咬着唇,“小,小姐……”
“要告诉我什么?”
秦安玉居高临下的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不屑,又朝一旁的周嬷嬷问道。
显然是刚来没多久,也并没有听见什么。
春夏徒然松了口气,一直紧掐着的指尖缓缓放松,但也没有轻举妄动,仍然垂着头。
而原本在瞧见秦安玉时就慌了神的周嬷嬷,在听见这句话后,也猛然放松了下来。
“没什么。”
她下意识否认,又眼珠子乱转着,迅速找好了说辞:“回小姐的话,老奴方才就是见她的院子打扫得还不够干净,就教训了她几句,说要是再有下次,老奴就禀告小姐,让小姐来亲自教训她。”
这话一出,春夏隐隐绷紧的神经才算是彻底松懈下来。
看来周嬷嬷暂时还没有要将她推出去的念头,估计是还想从她这里讹钱。
但不管怎样,她算是逃过了一劫。
“奴婢已经知错,日后定当细心打扫。”春夏立即配合的跪地认错,姿态已看不出端倪。
秦安玉冷笑,怎么看春夏怎么不顺眼。
不过对于这么一点小事,她是不屑于管的,她今天之所以主动来这么肮脏的地方,可也是带着某种炫耀心理。
“你跟着我过来。”她下巴一扬,朝春夏示意道。
随后也不再看她,转身走了出去,料定了春夏绝不敢不听从她的话。
春夏也的确是不敢,虽感到有些困惑,但还是默然的跟了上去。
看着秦安玉吩咐李嬷嬷煮了一碗粥,又使唤她端着一起来到三少爷的书房前。
若是以往,一般人是不能进入三少爷书房的,要是无故打扰更是会被狠狠惩罚一番。但秦安玉如今是三少爷的未婚妻,自然是与一般人不同。
“表哥!”
秦安玉娇声唤了一声,上前几步虚虚拽住顾云琛宽大的袖口,神色关切,“听说表哥早膳没什么胃口,都没吃多少,我就特意让人给熬了点清淡开胃的粥,表哥这会儿就先吃一点吧。”
语气娴熟的好似与顾云琛成婚已久,老夫老妻了。
春夏看着这一幕,微微垂下了眼,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好似一点点的酸涩感正在心尖蔓延。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小姐与三少爷好似就亲密了许多。
殊不知,在她垂下眼的下一刻,顾云琛就状似不经意的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随即放下茶杯轻扣桌面,淡淡应了声:“嗯。”
秦安玉顿时高兴了,娇笑两声,头也不回的吩咐春夏将粥给端过来。
春夏抿了抿唇,抬手便要去捧李嬷嬷托盘上的粥。
但甫一相触,她就忽地发现碗壁烫得厉害,光是半秒钟就将她的指腹给烫红了。
犹豫了片刻,春夏便想连带着托盘一起端过去,李嬷嬷却是瞪着她,死拽着托盘,警告道:“还磨叽个什么?三少爷可等着呢!”
恰好这时,久久不见她身影的秦安玉也在催促:“春夏!”
已然是带上了几分冷意。
春夏咬着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捧着碗就快步朝顾云琛那个方向走去。
她想着动作要是快些,也未必不能撑住。
可临到书桌前时,春夏忽地就对上顾云琛晦暗的双眸,手便下意识的一抖,令粥撒了出来。
好巧不巧的,还全落顾云琛肩膀上了。
“三少爷!”
春夏瞳孔微震,吓傻了似的愣在原地。
直到李嬷嬷突然冲上来给了她一耳光,“贱丫头,还愣着做什么?光是一点小事都办不到,还不快跪下来给三少爷认错!”
秦安玉也是倏然起身,怒瞪着春夏,“你这贱婢竟然敢害表哥受伤,给我直接拖下去领罚!”
春夏这才回过神,双膝一软,当即跪地,“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求小姐和三少爷饶恕!”
她纤瘦的身躯颤抖着,原本捧着碗的双手也死死攥着裙摆,眼中满是惶恐。
府中奴才的命都不值钱,若是犯了错,那便是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她还不想死……
可秦安玉显然怒极了,都忘了要在顾云琛面前继续维持娇柔的形象,恶狠狠的骂道:“像你这般笨手笨脚的贱婢,纵使是留在府中也是碍事,倒还不如——”
“够了。”
话还未说完,身后却忽地传来一道冷声。
只见,顾云琛轻轻拂去落到肩上的米粒,又叫人端来一盆水净手,而后才慢步走到春夏跟前。
绣着祥瑞双兽的黑色长靴悄声落定,令春夏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传闻,三少爷对待冒犯于他的奴才一向不讲情面,那她这次岂不是……
正当她满头大汗,面色隐隐有些发白时,忽地察觉顾云琛将目光落到了她半藏于袖中的双手上。
“把手伸出来。”随即,便命令道。
春夏下意识蜷缩了下手指,害怕三少爷是想将她这双捧不住碗的双手给砍了,却也不敢忤逆三少爷的命令,便颤颤巍巍的伸了出去。
因为捧着碗的时间不短,她双手早已经被烫伤严重,原本白皙的手背上呈现出一大片红,指间更是起了一个个小燎泡,看着极为触目惊心。
饶是现在,春夏都还觉得疼得厉害。
可相比于这个,她更害怕三少爷是真想砍了她的双手,眼眶都微微泛起了红,“奴婢已经知错了,求三少爷饶恕,奴婢认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