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心里百般滋味杂陈,他很清楚,女儿成长得如此之快和他脱不了关系。他曾希望女儿呆在他的羽翼下,无忧无虑一辈子,但这已是不可能的事。
他自知短时间之内父女俩之间的关系恐怕难以修复,见女儿还担心着他心里很是欣慰。交谈间父女俩都小心翼翼,谁也没有去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傍晚孟筂要留下,但被孟其元拒绝了,让她回学校里去,医院里有护工。让她明儿上完课再过来。
孟筂没有坚持,从病房里出来后去了医生办公室问了父亲的身体状况,得知没什么大碍后总算是放下心来。
隔天晚上,孟筂在医院探望过孟其元后正准备回学校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是沈延習一起创业的同伴江敬打来的,他询问孟筂能不能联系上沈延習,他早上说有事要回家,但后来一直打电话都打不通,给他发了短讯他也没回。
他在创业这事儿上一向很积极,万事都是以工作为先,现在明知道要赶工还联系不上人,他们有些担心,怕他会有什么事儿。
孟筂说会马上试着联系他,挂了电话,她拨了沈延習的电话已是关机,于是打了车赶去了他家。
她过去得很巧,沈延習正开着车从院子里出来。她赶紧了付了车资下了车,上前拦住了他的车。
沈延習见着她有些惊讶,问道:“阿筂你怎么回来了?”
孟筂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色并不好,说道:“江敬给我打电话,说联系不上你,我过来看看。”
沈延習勉强的笑笑,示意她上车,说道:“我马上就回去了。”
孟筂上了车,看了一眼身后灯火通明一片寂静的别墅,轻声问道:“沈伯伯和覃阿姨又吵架了吗?”
沈延習俊美的脸上透出疲惫来,说道:“岂止是吵架,我爸已经疯了。”他的语气冷淡得很,不待孟筂问什么又接着说道:“沈子业同人合伙开了一家公司,使了手段让他分心,借机抢走了家里的生意。他非但没有追究,竟然还觉得他很有能力,反过来怪我妈妈寸步不让,如果早点让他进公司,公司以后的发展就不愁了。”
孟筂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就想起了沈子业说过的话来,那时候她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回来,从来都不是来争财产的,以他的性格,当然不会屑于他沈家的财产,他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挑起沈家的内斗,坐收渔翁之利,进而重创沈氏。
孟筂越想越是心惊,看向了沈延習,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沈延習很是烦躁,说:“要不是我妈打电话,我根本不想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以前我就没想过要接管公司……”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沉沉的,“以后我就更没想过要和他争了。”
自从暑假那次他家里吵过架后,他对沈子业的态度就发生了变化,好像不再那么恨他,对他有了复杂说不清的情绪。
“阿習,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孟筂小心翼翼的问道。
沈延習将车靠路边停了下来,疲惫的闭上了眼睛。隔了好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自嘲的笑笑,说道:“我一直都以为,是他破坏了我家。就在前不久,我才知道,我们才是抢走他爸爸的人。”
孟筂大吃一惊,他的意思难道是……覃阿姨是沈伯伯和前妻的插足者?她一时怔怔的。
沈延習没去看她,脸上带着颓然,接着说道:“这都是我们欠他的,他想要就都拿回去好了。无论他回来是想争夺财产,或是想要报复,都再正常不过。”
他父母之间的事儿从没有谁同他提过,他一直都以为父母恩爱,在得知她母亲其实是小三上位,逼走了沈子业母子后后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愧疚。他无法再做到同母亲站在同一战线,哪怕被母亲歇斯底里的痛骂。
沈延習那么骄傲的人,竟然将自己的伤疤撕开给她看,可以想到他所承受的痛苦。车中久久的沉寂着,孟筂试图想找出点儿话来安慰他,最后却发现自己找不到可安慰的话,只涩涩的说:“这不是你的错。”
沈延習没有说话,好会儿才打起了精神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我得回去赶工,先送你回学校。”
孟筂知道他忙,不愿意耽搁他,说道:“不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他们都急了,你赶紧回去吧。”
她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
沈延習并未坚持,叮嘱她注意安全,很快开着车走了。
孟筂站在街头,想起沈延習刚才说的话,心里沉甸甸的。她没有回学校里去,拿出手机想给沈子业打电话,但最后又将手机收了起来,直接去了酒吧。
她今儿运气不错,过去时沈子业已经在酒吧里喝酒了。现在还算早,酒吧里的人并不多,他穿着衬衣西裤,散漫的倚在吧台上,拿了一支烟抽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身边的人聊着天。
孟筂刚进去就被上次的那酒保发现了,他冲着她笑笑,响亮的吹了个口哨。
他的口哨声吸引了沈子业的注意力,他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孟筂。但他没有同她打招呼也没有任何表示,目光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
孟筂特地过来就是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他的,没想到他那么冷淡,过去也不是不过去也不是。女孩儿到底脸皮薄,她迟疑了一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点了一杯酒默默的坐着。
沈子业显然也没有过来找她的意思,就在吧台那边同人聊着天,喝了几杯酒之后这才起身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