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洛阳城市区分五大片区,商业、居民、官署、杂市、人文,除此之外,另还有一些小市区。
魏府坐落在洛阳城东大街,街市繁华,人烟阜盛。门前值守望着前方人来,定目看了两眼,转身告诉旁边的小厮:“快!快!报夫人,大爷tຊ回来了!”
那小厮忙不迭地往里面跑去,在垂花门处,撞到周氏房里的大丫头琼华。
“小猢狲,你往哪里跑,后头有人撵你还是怎的?”
小厮喘着大气,咽了咽口水:“我的姐姐嚛,大……大爷回来了……快快去报夫人。”
琼华笑着一拍手,急忙忙往内院走去。
周氏正在厢房和人说着话儿,旁边坐了一女子,女子绝代姿容,恍如灯人儿,只见女子手搦笔管,螓首低垂,伏案抄写经文。
琼华掀帘进屋,声音比脚步还快:“夫人,大爷回了。”
周氏忙起身,一双眼往外望去,欢喜道:“他人呢?”
“小厮们先来报,应该快到了。”
周氏欢得要不得,跟身边人叨念着:“也不提前写个信儿,怎么突然就回了。”
周氏身边的一个婆子,人称霞嬷嬷,是周氏的陪嫁,从娘家跟过来的。
“大哥儿这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呢!”
“你让人去准备饭食,他一路赶回来,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定是又累又饿。”周氏不住地拿眼往外望去,恨不得亲自去门首接人。
“夫人放心,已让人去准备了。”霞嬷嬷笑道。
不多时,传来环佩摇曳之声,靴履飒沓之响,门帘被打起,一身骑行装扮的魏泽进到屋内,男人高健的身形压着影儿行到周氏面前,撩开衣摆,双膝跪下叩首。
“儿子离家多日,不能在母亲跟前侍奉,母亲身体可好?”
“好,好,我都好,我儿快起来。”周氏说着说着红了眼圈,“怎么回来之前也不通个信,那边的事情都料理完了?”
“事发突然,来不及写信与母亲。”魏泽说道。
周氏点头不再问,有些事情,她心里清楚,一定是那个人让他回的。
“丫头,你大哥哥回了,怎的还傻坐着。”周氏向旁边招了招手。
女子微笑起身,款款行到魏泽面前,福下身子:“玉儿见过大哥哥,一路上可还安好?”
魏泽颔首,虚扶她起身:“安好。”
“可有礼物给你妹妹,自从你离家,她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哪儿也不去,整日盘在我屋子里,陪着我这个老婆子,抄写经文,为你祈愿。”
周氏嘴上嗔怪,但那语气却无半分责怪。
魏泽笑了笑,让人拿来礼物。
戴良玉接过一个黑檀木匣,打开,里面是一本泛旧的书籍,页角有些破损,女子一眼瞧见封面上的字,大睁着眼,嘴角慢慢扬起,这是前朝大家吴念生著的《笙月词》,都传这本古著已经流失,想不到居然仍然在世。
“大哥哥从哪里寻到的,这可是孤本!”
“偶然一次遇上了,我同书主人有恩,他把此书给了我。”魏泽说道。
戴良玉知道此书宝贵,得之不易,他却随口说得那样轻松,他向来如此,轻淡的口吻,冷峻的神情,好像没有任何事能激起他的情绪,她升腾起的心又慢慢回落。
霞嬷嬷适时对着周氏笑说:“玉姐儿是夫人教养出来的,跟夫人最亲,待到时候,从那个门出,从这个门进,要陪您长久的哩!”
这话一出房内众人都笑起来。
周氏点着手,笑说:“老疯子,越老越不像样子,她一个姑娘家经得起你这样说,玉儿,咱别理这老货。”
说不多会儿,菜肴酒馔摆上桌,魏泽陪着吃了饭,席间亲自替周氏布菜。桌上周氏心中高兴,多吃了一碗。
饭毕,魏泽起身作辞。
“去吧。”周氏点头。
魏泽出了屋子,在前面走着,戴良玉从后面追来。
“大哥,等等……”
魏泽回过身,止住脚步。
戴良玉均了气息,微笑道:“大哥哥回来一趟准备待多久?”
男人看向某处,不知在想什么:“不清楚,视情况而定,怎的?”
戴良玉摇了摇头:“没什么,哥哥这次回来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在刚才,你的眼睛有了闪动,是因为那位涂娘子吧?”
魏泽看着戴良玉,笑一下,并不言语,戴良玉的心狠狠揪住,看来那位女子很得他喜欢,这是默认了。
魏泽走后,戴良玉就那样呆呆站着,脸上神情寂落。
“姑娘,回吧。人走了。”红芍劝道,她是戴良玉的贴身丫鬟,打小就在跟前伺候,比旁人知道的多一点。
戴良玉转身沿着小径往回走。红芍紧跟在身后,张了几次口,又生生闭上。
“想问什么就问吧。”戴良玉说道。
“奴婢有一事不明白,您对大爷的心意,奴婢是知道的,当初夫人有意把姑娘许给大爷,大爷并未反对,为何姑娘当时不应下?”
她家姑娘对大爷是有情意的,没人比她更清楚,却没想到她会以“不想太早嫁人”为由拒绝了。
戴良玉苦笑:“我怎会不想嫁于他,打小时候起,在我心里,未来夫君的模样就是他那个样子的,我在心里来来回回描画,都是他的样子。”
“大哥哥从来没有真正渴望过什么,任何东西对他来说都可有可无。那时我自负地想着,我要让他心中有我,而不是承接母命,是自愿求娶。直到刚才,我有些后悔了……”
戴良玉察觉出魏泽这次回来,哪里不一样了,她开始心慌,因为这份改变与她无关。
“姑娘多虑了,大爷这次回来给您带来了那么珍稀的礼物,这样用心,心里一定是有姑娘的。”红芍觉得自家小姐想多了。
戴良玉觉得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她想象不到这世间什么样的女人能走进他的心,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城外一处山庄,山庄周围无一人把守,周围死寂一片,几只飞鸟从这片区域飞过,气浪波动,眨眼间飞鸟全部坠落。
“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完?”
富丽明堂的房内一道黯哑浑厚的男声响起,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音。男人背着身,他身后的不远处站着才回不久的魏泽。
“快了。”
“庆王那边你要注意。”
“是。”
“你母亲身体可还好?”
“母亲一切安好。”
男人叹了口气:“泽儿,我是你父亲,你不必这样同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