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龄看着她，许橙不太好意思：“别看她大大咧咧，您也知道她其实心思细腻，我怕她会一直过不去。”
她和李彦认识这么久，这是她最长久的革命友谊了。
周佳龄欣慰地离开，李彦从小卖部拿着两筒香橙味的夹心饼干走出来。
她嘴里还咬着半块饼干，含糊不清地对许橙说：“橙子，我妈走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呀？”顺手将饼干递了一筒过去给她。
许橙看着她这样子忍俊不禁，拆开包装也把一块夹心饼干塞进自己的嘴里，学着她说：“走了，刚才聊你之前跟他们去玉龙雪山玩，冒冒失失地躺在雪地里，进了一脖子冲锋衣的水。”
“真的？！我妈真是，见到熟人就忍不住说我的糗事！”
“多可爱啊！”
“真的吗？”
“真的。”
“我不信，除非你夸我。”
“好，夸你什么？”
“夸我是天上地下宇宙无敌第一探险家......”
......
————
一周后，季林烨回了一趟家。
陈华琼原来打算今天和许橙的姨婆去邻市旅游，在周边转转散散心，没料到他突然回来，坐在沙发上收拾着行李表情有点错愕，随后转为惊喜。
他高二之后就在校外的培英苑单独外宿，除周末和节假日外也很少回家。
“哟，儿子回来了？”陈华琼没做午饭，先前约着出发前上四楼去许橙的姨婆家简单吃点，这下也拽了季林烨上去。
自许橙离开这里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四楼，尽管相隔太久，但踏进门口一切都感觉还是如此熟悉。
刚跟吴姨婆打完招呼坐下来，没想到过十分钟许橙就回来了。
两人都对彼此这时候会在这里感到震惊。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面面相觑。
还是许橙先开口，“姨婆，我回来啦~不好意思手机前几天摔坏了，没能给您提前打电话知会一声。”
她又叫了声“陈阿姨好，林烨哥哥好”。
姨婆也没有料到小橙子今天回来，她和陈华琼笑容堆满面，三下五除二就把旅游计划搁置扔到一边了，两人拉着手说“好好好”。
人多菜不够了她俩要先去菜市场再买点菜回来，留了他们两个在房子里。
其实许橙也很久没回来了，饭菜吃什么不要紧，她更关心这里的变化有多少。前天晚上做梦又梦到自己搬走，却再也回不来了，骤然惊醒半晌没回过神。
姨婆她们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也许是逛开心了也说不定，现下房子里四周已经陷入晚霞余晖的包围里。
赤霞耀眼，晚风徐徐。
少年的面容隐约，少女站在他的身影里。
在夕阳的光线下，许橙靠窗坐下来，慢条斯理地给两人倒水喝。
“等等，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跟你一样站在这里吗？”一旁的季林烨终于忍不住问。
他侧着脸，轮廓甚是好看。
“不知道，但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不管怎样，看见你我都很开心。”
季林烨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在渐渐落下的夜色里小幅度晃动，禁不住找个支撑点。未曾料到竟是下意识伸手揉了她的头发。
许橙一愣，却没躲开。
她一向最讨厌别人摸自己的头，但说来奇怪，她也只允许季林烨这样揉。
甚至......有些贪恋......
当下，她猛然记起他们最早的第一次见面，原来不是五年级的那一次，而是2003年。
晚夏雨后。
一辆出租车在大道边缘行驶，几近垂下的树荫，速度平稳，道路两旁林立大朵的向日葵，雨后仿似昂首愈加热烈灿烂。
女孩从车窗探出半个头，瞧着这座陌生的城市，看着树上鲜绿夹杂丝黄的叶子饱含秋讯的雨水，片刻仰头闭眼，对着空气贪婪地大吸了一口。
冷冷的、甜甜的，很新鲜。
像这座城市给她的第一印象。
这不是许橙第一次来，家人因为工作的原因无法在身边照料，已经提前一个月带她拜访了提供新住所的姨婆一家。
姨婆看起来和蔼又健谈，一见面就把她搂住满脸挂笑地对着带她来的阿姐夸。
“这就是小橙子啊，长这么大了！好漂亮好可爱哦，眼睛特别像她妈妈！”
她听得脸红，脸上没表露半分，阿姐却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以后这几年我们许橙就要拜托您啦”。
“这你一定放心，别这么客气！”
......
阿姐走后，姨婆带她参观新家和大院，她茫然地跟随着，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好奇地窥探大城市的生活。
下午，姨婆有事情要办，带她去新天地商场添置完衣服之后送回大院门口，让她先去找三楼的陈阿姨取早早给她配好了的家门钥匙。
院内种了一棵很高的凤凰花，正开得红火，簇簇拥拥。
季林烨刚从学校打球回来，在楼下停自行车，没想到，在车棚旁边“捡”到了一个迷路的小孩。
一张素净的脸挂着细汗，眼神澈亮，短发齐肩，简单地背着个包，看起来精神焕发。
“就是不认路。”他想。
是许橙主动上前问的路:“哥哥你好，请问知道三楼的陈阿姨家怎么走吗？”
一开始没等到回答，她低头咬着嘴唇，不好意思再开口。
她是乡下来的孩子，说话的家乡口音很重，别人甚至都听不清楚她说的话。
还是算了吧，自己再找找。
但对方突然开口，他的大方直接和语气轻快，却令许橙惊诧:“我们顺路，我带你去吧。”
“谢谢哥哥，你人真好。”
他顿住，像是不习惯，但很快又恢复。
许橙听话地跟在身后，脚步虽慢，却没落下。
楼梯下午刚清洗完，楼阶和扶梯都还是湿的，隔一小段路就有积水一小滩。爬楼梯时的梯段高、楼道不好走，也没听见后面埋怨过一声。
吃闷亏，做闷事，后来季林烨一直拿这个笑她说“养活是真好养活，欺负也是真好欺负”。
手机在校服口袋里震动，季林烨接了个电话。
“小烨，你在门外是吧，帮妈妈带橙橙进来！她今天要过来我们家拿钥匙，我在厨房烧菜走不开，先这样了啊，拜拜！”
“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