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瑶。”男人气息深沉,嗓音如破旧的风箱,透着一股莫名的沙哑。
容瑶圆润的指腹微微停顿,转而用眼睛去描摹他喉结的形状。
他的喉结很漂亮。
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漂亮。
所以她能用那么卑鄙的手段算计他,和他的美貌也脱离不了关系。
她突然的停顿,也让周时凛起了疑心,他垂下视线,看向容瑶的脸,她的眼瞳好像凝固了似的,并无一丝一毫的神情波动。
可细瞧,就能发现她唇角微翘的弧度。
明显是愉悦的。
可为什么而愉悦?
她越高兴,周时凛就越不爽。
容瑶的手指被硬生生掰下去,脖颈被掐住,半推半扔着被拖到红木方桌旁,“缺男人,等把孩子处理了,随便你去哪里找。”
这说得她跟饥不择食的饿狼一般。
容瑶纵然脸皮修炼得不差,也被他说得尴尬了一下,缓和片刻,她便矜傲道:“不劳小姑父操心,就算我不找,也有得是男人上赶着来找我。”
周时凛蹙眉,“你说的是张俭和顾无尘吧?”
“不止。”她浅浅一笑。
周时凛的眉心皱得更厉害了,“我不管你找谁,或者谁找你,这个孩子必须要处理掉。”
“这是下最后通牒了?”
周时凛烦躁道:“不然还打算拖多久?”
等到孩子显怀,等到容瑶大着肚子,想处理都处理不了的时候。
“她现在好歹成型了,你是她的父亲,就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闭嘴!”
不等她说完,男人就打断。
“这个孩子你我都知道是怎么来的,生下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没有好处,那小姑父还留她留了这么久?”容瑶似笑非笑着,周时凛望着她,心头一阵烦躁。
“我只是想给你留个体面。”毕竟自己主动和被强迫,效果是不一样的。
在这方面,周时凛还真不像那些雷厉风行又不负责任的公子哥。
或许,也是第一次遇上她这种女人,第一次处理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还有点于心不忍罢了。
容瑶就是要利用他的心软,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是小姑父,她毕竟是一条小生命,你就用冷冰冰的两个字‘处理’了,是不是太冷血了?”
周时凛没继续开口了。
她乘势追击,摸上男人的领口,手指缠绵,一开口,嗓音里带了祈求之意,“或者孩子留下来,留给你和小姑姑抚养……”
容瑶募得哀呼一声。
周时凛捏住了她的手指关节,他甚至听到了关节的脆响,“你不是说要报复容愫吗?怎么答应孩子给她养?”
她很疼,眼孔里自然而然带了水汽,人也显得很可怜。
因为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想膈应她啊。
她垂下眼睫,细声抽气,“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上一辈的恩怨,我不想牵扯到下一代。”
“既如此,就更没必要生下孩子,让她了解上一辈的恩怨了。”周时凛毫不留情道。
“是因为没必要,还是小姑父单纯不想啊?”她说着,泪水流下。
周时凛是个特别怕麻烦的人,这从他对待男女关系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
闻声,周时凛侧目看向她,比之前认真太多。
“无论什么原因,这个孩子都必须打掉。”他面色冷沉,不复刚才的温和与善解人意。
容瑶和现在的他交涉,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你不允许我带着孩子嫁给别的男人,也不允许我告诉小姑姑,那你是想看着我带着孩子一尸两命吗?”容瑶说话的声音还是轻轻的,任谁都料不到她会用这么轻柔的语气,谈起两条生命的生死。
“用不着威胁我,你一个女学生,我想怎样摆布就怎样摆布。”
容瑶笑了,“那我告诉张俭怎样,他还不知道我有孩子的事,张家,你也要给几分薄面的吧?”
周时凛捏住容瑶的手指还未松开,听到她这样说,下手的力道更重。
容瑶这次却没哼出声,她忍着疼,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你敢?”周时凛嗓音喑哑,透着一股浓重的戾气。
“没什么敢不敢的。”容瑶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拨开他的手掌,疼痛早已蔓延至全身,但她还能忍。
“小姑姑知道我怀孕的事,她也默认我带着孩子嫁给他。”容瑶张扬一笑,看进周时凛眼底,“小姑父装聋作哑,我也不会把你的传闻到处乱说。”
说完,不等周时凛继续说什么,径直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厚重的黑木门一阖上,容瑶便克制不住,身体沿着墙壁滑坐在地板上。
她的左手中指,戴着戒指的指节,跟断了一样,软软地耷拉着,使不上一点力气。
不知道周时凛是不是故意的,选了这么一根手指。
上面的戒指卡在指节中间的位置,像是竹节上硬生生套上的环套,恶心又瘆人。
可是她无法摘下来了。因为一动手指就是生疼。
-
沈嫣来医院接她,看见她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指时,一连串不重样的脏话都冒出来了。
骂完了,坐在她身旁手足无措,眼里都是惊骇和担忧。
“这谁干的,你出车祸了?”
“还能有谁?”容瑶苦笑。
“总不会是沈恩霄和她的那堆没用的小姐妹吧?”沈嫣还没猜到,或者说,她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
“不是她。”
“周时凛?”想到这个名字,沈嫣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他的?”
就算不怜香惜玉,也不至于做出这种残暴的事吧?
“怎么不可能?”容瑶淡淡道:“他还要弄掉我肚子里的孩子。”
沈嫣:“不至于吧?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说明他没那么心狠。”
容瑶听了,许久没开口,只静默思忖了一会儿,才道:“周奶奶那怎么样了,最近一点风声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