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晚睡了一天。
起床的时候,她确定自己已经足够清醒,给陈再再发了条消息过去。
半分钟后,陈再再的电话追了过来。
“你要傅云商的电话做什么?”陈再再问她。
语气里有一种掩不住的接近变态的激动。
秦不晚早上睡着之前,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但她忍住了,她怕自己一头脑热,会在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她怕自己会后悔。
但是醒来之后,睡着之前的那个想法,愈发坚定。
她要见傅云商一面,她要亲口,面对面地,问清楚几件事情。
“我有事情要问他。”秦不晚平静地回道。
前晚,是陈再再发现秦不晚莫名其妙不回自己的消息了,打电话也不接,失联了近一个小时,陈再再想起自己老公跟傅云商好像认识,所以硬着头皮要来了傅云商的电话,给傅云商打了电话过去。
幸好,傅云商及时赶到了。
陈再再现在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她苦口婆心劝道:“不晚啊,傅云商虽然年纪确实是大了点儿,但他不比徐南鹤那个劈腿种马贱男好多了?要不然……你跟他试试?”
换成这门亲事,陈再再一百个同意!
秦不晚莫名想起徐南鹤说自己攀上高枝的样子,顿了顿,回道:“还真高攀不上,舅舅他有女朋友。”
“那真是太可惜了。”陈再再有些失落地感叹道。
关了电话,陈再再把傅云商的号码发了过来。
秦不晚看了眼时间,六点了,傅云商应该没在忙吧?
她斟酌了会儿,有些忐忑地按下了号码,等着那边接通。
大概等了有半分钟,傅云商没接。
秦不晚猜想,他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在办。
那就不打扰他了。
“喂?”正要挂断,那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声线。
秦不晚愣了下,回道:“舅舅,是我。”
“我知道。”那头随即淡淡应道。
秦不晚再次愣住,所以,傅云商怎么会知道这是她的电话号码?
傅云商那边等了她几秒,低声问道:“怎么了?”
秦不晚想起给他打电话是有正事要谈,随即收敛心神,小心翼翼问道:“你现在在哪儿?方便吗?”
“有两件事,我想当面和你聊一下。”
“我在。”傅云商回道。
顿了下,又道:“我现在就在徐家。”
“刚好,我也有话问你。”
……
十几分钟后,会客厅。
秦不晚刚走到一楼楼梯附近,便看到傅云商站在二楼落地窗前,盯着庭院中央那棵巨大的银杏树。
如雕塑般的深邃轮廓,被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一层金光,俊美到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秦不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盯着那树看了几眼。
冬天了,枝桠上压着厚厚一层未融的雪,倒也很美。
“这棵树,是徐家身份的标志,它在这儿长了上千年,主人从未变更过,一直姓徐。”冷不丁的,楼上傅云商开口道。
秦不晚抿紧了唇,扭头望向傅云商。
所以,他的意思是,她不应该放弃徐家?不应该退婚?
傅云商亦垂眸朝她看了过来。
他脸颊上不知被什么划破了,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倒是给他冷白的皮肤添了几分血色。
秦不晚和他对视了几秒。
她转身面向他,鼓足勇气,开口道:“舅舅,之前在熙园我求你,在伯父伯母面前替我说一声我想退婚,这件事,你有提过吗?”
傅云商朝她微微笑了下,反倒问她:“你希望我提过,还是没提过?”
秦不晚有些不解地盯住了他。
半小时前,徐家。
“傅云商!你不要以为傅家就你一个儿子你就能为所欲为!”
“我是你亲姐姐,我在徐家失去地位,影响的也是你!也是傅家的面子!既然同姓傅,我们就是一脉同枝,至少我没死之前,你我谁都别想摆脱谁!”傅蕴仪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将手中的古董花瓶砸落在地。
傅蕴仪以为傅云商这两天找她,是有什么商业合作之类的要找她谈,谁知,聊的竟是秦不晚和徐南鹤退婚!
傅云商从没见傅蕴仪真正发过火,她从来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似乎所有事情都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他的二姐,从家世到长相到她的脑子,无一不是完美的。
但这次不一样,秦不晚不一样。
秦不晚,是傅蕴仪为徐南鹤将来开路早就埋下的一步棋子。
如今,傅云商要把这颗棋子拿掉,傅蕴仪怎么能不发疯?
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这只花瓶,徐家老爷子当年拍下时值两千万。”傅云商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好心提醒。
“你!”傅蕴仪又是一只茶杯朝他丢了过来,仪态全无。
傅云商微微一偏头,避开了。
继而,不紧不慢开口道:“你是我姐姐,所以,我才能站在这儿跟你好好商议。”
“倘若你答应秦不晚和南鹤退婚,那我们之间,便相安无事。倘若你不同意,那不好意思,陆予这单生意,我抢定了。”
“你这是商议?!”傅蕴仪原本精心盘好的发髻已经散得不像样子。
傅云商微微一挑眉:“我和陆予朋友多年,你谈的这单,原本就是我大发慈悲让给你们徐家的。我想收回,还用挑日子和你们商议?简直倒反天罡。”
傅蕴仪气得浑身发抖:“可我光留下陆予这一单有什么用!你明知不晚对我来说多重要!如果她现在退了婚,这是要切断我多少条tຊ路!”
傅云商冷笑:“陆予这一单,可以让你三年内净利润额达到近十二位数,还不够?”
“不够!”傅蕴仪想都不想反驳道:“我要的是长久之计!”
傅云商随即笑笑回道:“你想要长久?”
“那就不退婚呗,把陆予这单还给我,世上又不是只有他这一个活人。”
傅蕴仪不可置信地盯住了他,半晌,咬紧了牙一字一顿道:“傅云商!你明知我这几年需要一个让我彻底站稳脚跟的合作伙伴,只有陆予能帮我!”
“难怪。”傅云商好整以暇斜靠在沙发上,右手食指轻轻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用怜悯的眼神望着她,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你儿子,徐南鹤啊,和你一个德行。”
既要又要。
对女人亦是如此,将来,在商界,可以预见徐南鹤手段之狠毒。
“你再不喜欢南鹤,他也是你的外甥!”傅蕴仪沉声道:“你必须帮他!”
傅云商不屑开口道:“没有人,敢和我说‘必须’这两个字。”
“从小到大,你都没有失手的东西,但是很可惜,这次,我的好姐姐,老公主,你得在我身上栽跟头了。”
傅蕴仪直勾勾盯住了傅云商,她被他这混不吝的样子气到甚至眼前出现了重影。
傅云商起身,缓步走到了傅蕴仪跟前。
他伸手,替她顺了顺鬓边散落下来的碎发。
“倘若,你不是我亲姐姐,我早就让你们徐家赔得血本无归。你已经不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
“更何况,原本,秦不晚是你的王牌,但现在,是你儿子亲手把这张王牌给撕得粉碎,你不去找犯错的人,找不到解决问题的根本,对着我发再大的脾气,又有何用?”
“我可以让你十次百次,外人谁会让你?”
说罢,他转身便往外走。
他言尽于此。
“为什么这么帮她?”身后,傅蕴仪忽然开口问他。
“你喜欢秦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