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月身姿挺拔,微微昂起脖颈,如同一只骄傲的天鹅。
朗声道:“家长把学生交到你们书院读书,书院就与学生形成了合约关系!对每个学生都有保护和督促的责任!”
“楼奕被霸凌,是你们书院疏于管理的缘故!我们肃王府要追究你们的责任!”
“张金福同学受伤,一部分原因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另外一部分原因也是你们书院的管理不善!”
“张金福的家长应该找你们赔偿医药费才对!不该找我们肃王府!”
几句话说得白夫子和山长冷汗涔涔,不停的拿袖子擦汗。
而张氏正愁讹不到钱,听到这番话,眼前顿时一亮。
唰的扭过头去,钢刀般的目光就盯上了白夫子。
看到白夫子的车座子一样迷人的脸庞,估了估,没多少油水,又热切的看向了沈山长。
沈山长活生生打了个寒颤。
有种眼睁睁看着一座山朝他压下来却跑不掉的无力感。
不由后悔不已。
要是早知道肃王府如此难缠,他就不和稀泥了!
这下好了,稀泥没和好,既得罪了肃王府,泼妇也没甩掉!
苦啊!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来给楼不弃道歉:
“世子爷恕罪,是老朽愚昧,没有查明真相,冤枉了令弟,老朽万般惭愧。”
楼不弃似笑非笑,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
鞠月道:“山长你道歉道错了人。”
山长没奈何,又只能转到楼奕面前。
长长一躬身,给楼奕道歉。
楼奕眼见长辈对自己弯腰,涨红了脸下意识向沈山长伸手,想要扶他。
鞠月扯了扯他的袖子。
楼奕抿起了嘴,缓缓把手收了回去,攥在袖子里,攥得紧紧的。
心脏处有个什么东西轻轻“崩”的一声断开了。
仿佛挣开了那道隐形的束缚。
一颗心缓缓跳动起来,越跳越欢快。
鞠月看着楼奕,若有所思。
依照楼奕的身份地位,其实应该在家读书,请名师大儒授课的。
估摸着楼奕会到这良莠不齐的第一书院来上学,应该是肃王和肃王妃一番好意。
想着儿子性子淡漠,应该多和同龄人交往,所以才把他送过来。
楼奕知道父母是为自己好,所以即使在书院受了委屈也不吭声。
久而久之就成这样了。
如此看来,集体学习并不适合楼奕。
但具体要怎么安排楼奕往后的学习,还得楼家人自己商量,不是她这个新进门的媳妇儿能置喙的。
她能帮的就是帮楼奕建立信心。
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并非不可战胜,他完全可以依照自己的想法过日子,不必再屈就任何人!
“沈山长既然知道有错,就尽快拿个处理结果来!我和世子爷回去才能给王爷和王妃娘娘有个交代!”
长背后的汗水又糊了一层。
三年。
楼奕在第一书院读了三年书,肃王府上下人等对书院一直恭敬有加,从来不摆权贵架子。
就让书院一众师生乃至沈山长自己都有了错觉,觉得任谁能随意拿捏肃王府。
譬如今天的事情。
他看张金福那个娘泼辣难缠,就偏向了张家,想牺牲掉楼奕的权益,尽快平息这个事件。
幸好被楼不弃和鞠月打醒。
还不迟还不迟……
沈山长对着楼不弃三人点头哈腰,转头对着张金福白衡南等人就变了一副嘴脸。
宣布对张金福的惩处:“经查,张金福欺凌同窗之事属实,品行败坏,严重违反第一书院的校规校纪!”
“本山长决定,将张金福开除学籍,驱逐出书院,永不录用!”
现场响起山呼海啸的掌声。
刚刚还在为张金福摇旗呐喊的学生们纷纷倒戈,朝着张金福和张氏吐口水。
“呸,罪有应得!”
“就是!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汤!我们书院的名声就是被这些人给败坏的。”
鞠月冷冷提醒沈山长:“开除之前,让他写一份情况说明,留档备查。”
沈山长还能说什么?
他脑袋一片空白,哪里还想得到留档备查这个事?!
经过鞠月提醒,他这才想起来确实应该这么做!
还要找几个围观的学生来做证明,杜绝之后张家人再来找麻烦。
沈山长想到张氏那个泼辣劲,如果今天张金福不留个证据,日后张氏再带着人来闹,将又是一场无穷无尽的风波。
越想越后怕不已,擦着汗水连连答应:“是是是!”
白衡南见势不妙,悄悄的往学生堆里面缩,又被愤怒的学生们推了回来,推到了办公室中间。
沈山长看着白衡南和白夫子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车座子脸。
冷冷哼道:“白衡南教唆同窗作恶,性质更恶劣!白夫子明知自己儿子有错,不但不予教育纠正,反而纵子行凶。”
“此等行径比畜生尚且不如,更不堪为人师表。本山长今日将此二人一并驱逐,以正校风!”
“至于张氏主张的赔偿事宜……”
沈山长咬咬牙:“张氏,你儿子自己都承认他的伤是他自己欺负同学时不小心摔的,跟别人没关系,与书院更没关系。”
“书院不会承担张金福的治疗费用,相反,还要保留追究你们母子罪责的权力!”
这个决定才叫恶有恶报大快人心,所有学生夫子拍手叫好。
沈山长抹了一把汗,悄悄挺起了肚子。
好像……维护正道伸张正义也不是那么难。
自己倒是真的该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被名利蒙蔽了双眼,忘记了初心。
另外开除的还有几个助纣为虐的学生。
白衡南和白夫子此刻哪有刚刚的嚣张和得意?
都瘫坐在地上,动都没法动。
该受处罚的受到了处罚,事情算是告一段落。
但今天的课也没法上了,楼不弃索性领了楼奕回家。
回去的路上,楼不弃被马车晃得又想睡了。
他这回学聪明了,不敢招惹鞠月,更不敢拿她当枕头。
自己默默的拿了软枕躺到了鞠月对面的车凳上。
心机的摆好了姿势,把自己最好看的角度亮给鞠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