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景我见过许多次,只要阿娘跪地哀求,父皇就会心疼的手足无措。
父皇还是王爷时,阿娘为了父皇抗旨拒婚,在浣衣局洗了十年衣服。
为了给父皇求情,在御花园跪了三天三夜。
父皇永远心疼阿娘。
可时间如水,一去不回。
或许父皇明白,他心疼是那时的阿娘,不是现在的。
父皇想把阿娘扶起,可无论他怎么拉扯,阿娘都像秤砣一样稳如泰山。
父皇再无耐心,“砰”的一声将茶盏摔成碎片。
怒喝道,“朕看你敢的很!”
“婉儿!我们相识数年,成婚十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长大?”
“你明知朕心疼你的腿,还非要下跪求饶,你是在威胁朕吗?”
“朕没理由冷落贵妃,贵妃受宠,不在家世不在貌,在于她能让朕舒心顺意!”
父皇摔了茶盏,拂袖而去,掠过头破血流的我时,也没驻足一秒。
我对着父皇的背影行礼,“永清恭送父皇。”
刹那间,许多奇怪的文字浮现在我眼前。
[啊啊啊,皇上的真心值只剩40%了!!狗皇帝,你负心薄幸!你配不上婉婉!]
[只有拿到皇上和永清100%的真心,苏婉才能回家,挺简单的事,偏偏摊上这两个白眼狼!]
[永清不是个东西,最爱婉婉的时候也只有95%,这种孩子天生凉薄,建议掐死。]
[现在跌到60%了,历史新低,要是苏婉回不来,我就穿越进去捅死永清!]
........
我闭上眼再睁开,那些文字依然清晰可见。
想来,应是我受了伤,神志不清了。
我转眸看着暖阁里跪地垂泪的阿娘。
不知从何而起,接触阿娘,成了沉重压抑,却不得不做的事。
不仅不能诉苦撒娇,还要提防着她的眼泪和崩溃。
深呼吸几次,踌躇再三,我踏进了暖阁,扶起了阿娘。
阿娘看着我满头的血,抱着我哭了许久,把我对阿娘的不满都哭化了。
无论如何,阿娘都是世上最疼我的人。
我却觉得阿娘愚不可及,甚至怀疑过阿娘另有所图,真是畜生中的畜生。
阿娘询问了跟着我的宫女太监,脸色一变,板着脸训斥我。
“永清,你为何如此懦弱?大皇子对子骂母,逆人大论,你怎能一声不吭?”
“阿娘为了你呕心沥血,你却连维护阿娘的气魄都没有吗?”
我愣了愣,熟悉的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上不来气。
阿娘永远是这样,只在乎自己的心意,从不管别人的死活。
倘若纲常伦理能压得住大皇子,我就不会满头是血。
况且兄长本就能训诫妹妹,我即便闹破了天,也是自讨没趣。
更何况我的阿娘只是一个宫女,连官女子都不是。
头上的伤剧痛难忍,阿娘的话冷漠窒息。
我委屈的几乎崩溃,闭上眼,两行泪滚滚而下。
阿娘摇晃着我的肩,全然不顾我浑身的伤口都跟着剧烈震荡,疼得钻心。
“他把你的阿娘比作袭人,袭人是什么东西?就是只会爬床的低贱丫鬟!你的阿娘被如此羞辱,你都不知道反击吗?”
深呼吸几次,我迅速冷静下来,睁开眼,冷冷的看着阿娘。
“阿娘,袭人出身卑贱,也知自己要什么,敢于为自己谋划,你呢?”
“阿娘究竟想要什么?为何就是不肯接受封妃?我现如今已经十岁了!阿娘为我谋划过什么?”
“自从我入了尚书房后,外人才知,所谓盛宠名不副实。”
“他们试探我,欺负我,发现欺负我没有代价之后,越来越有恃无恐。”
“我但凡得了好东西,都会被抢走砸烂。”
“皇兄皇姐斥责打骂我,太傅也对我这个学生不管不顾,父皇也视若无睹。”
“阿娘,当你为了贵妃侍寝而哭时,我也在哭,但你看不到,或者,你根本就不在乎!”
“在我看来,把阿娘比作袭人,不是贬低阿娘,反而是抬举了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