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一点点微光照在院落里,陈无离站在雕花的木窗前,瞅着白纱从院墙跳入院子里。
他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穿一身月白色蚕丝寝衣,嘴角一抹戏谑的笑意。
他身材颀长,容貌俊美,浓的化不开的眉眼里藏满了阴鸷之气。眼角一粒艳红的朱砂痣。
渡魂魄走黄泉的煞女白纱轻轻推开了偏房的屋门。
她蹲下把鞋子上的泥土擦干净,将用过的草纸和鞋一并塞到床底下。
秉着呼吸慢慢而又轻手轻脚地推开柜门拿出一身月白色蚕丝睡衣穿在身上,替换挂上脱下来的蓝底旗袍。
她躺在床上,盖好锦缎丝被,闭上了眼睛。
煞是不需要睡觉的,除非她受了伤,伤了煞灵,动弹不得。
吱纽,缓缓的推门声。
不必起身看,甚至不必睁开眼睛。
陈无离走了进来,带着淡淡的檀香气味,他跪在白纱床侧,握着白纱的手,轻轻将她“唤醒。”
白纱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混沌,眼神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她把她的手从陈无离宽阔而又冰凉的手里抽出,顺势用这只手抚着胸口,她发出一阵紧促而又剧烈的咳嗽,“师父,我大约是熬不过这个夏天了。”
陈无离纤长而又苍白的手指从瓷瓶里拈出一枚金色的丸药,他对白纱说:“纱纱,乖,吃药就好了。”
说完便要亲自去喂她。
白纱掩着口鼻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师父,我等会就吃。”
陈无离的手从她的头顶摩挲,顺着她的脸一路轻抚,他薄薄的嘴唇上一抹妖冶的笑容。他虎口钳着白纱的脸颊,手上使劲。
白纱吃疼,张开了嘴。
陈无离将丸药放入她口中,眼神中满是关爱与怜惜:
“师父,怎么会舍得给你下药呢,你吃的是还魂丹,你每次渡魂带回来的还魂丹。师父不舍得吃,留给你的。”
果然,白纱通体舒畅。与半个时辰之前吞入腹中的廿七颗一样。
陈无离纤长冰凉的手指放在白纱柔软的唇瓣上,他眼神哀怨:“纱纱,你说过会永远陪着师父的......”
白纱捂着肚腹,额头上沁出大颗冷汗。她中了陈无离的诡计了。
她皱眉,假意迎合的眼神尽数消散,杀机骤起。
“陈无离,你给我吃的什么?”她的右手从锦被中射出,手指捻动之间一条青蛇越窗而入。
“哈哈哈哈”陈无离大笑,梳上去的额前碎发散落散落,黑色的头发照映着一张俊美苍白的脸上,唇如血,白齿森森,妖异异常。
“白纱,你说过要永远陪在师父身旁的!”陈无离痴痴地看着白纱。
月白色蚕丝的寝衣袖子下,白纱挥动着如同长鞭的青蛇,长蛇缠住了陈无离的脖颈,陈无离毫不反手。
白纱从舌下吐出一丸金色的丹药。她走下床,来到陈无离面前。
她拈起放到陈无离面前,“师父,你说自古以来有没有徒弟杀死师父的?”
白纱笑容盈盈,美艳如同鬼魅。
陈无离被扼住脖颈,但他探头含住了白纱的手指,白纱闻到陈无离身上的檀香味。
她的的手指一软,陈无离柔软的舌头卷起这枚白纱吐出的丹药,吞进了肚腹。
他含着白纱的食指,一双眼睛如同一潭诱人下坠的湖水。他的眼角有一粒米粒般大小的朱砂痣,更显得肤白近妖。
白纱抽出手指,在他背上蹭了蹭手指,虎口使劲,依样掰开了陈无离的嘴。
“师父,我捱过的,你也捱一下。”
陈无离伸手一把扯掉了缠绕自己脖子上的青蛇,“为师好心给你丹药,你不吃,为师便自己吃了。”
他看着吐着信子试图再次朝他攻击的青蛇,扼住蛇的七寸处,狠狠掷到墙上,青蛇便不动一动了。白纱皱眉,从床下抽出长剑,举剑朝他砍去。却闻到陈无离伸身上的檀香味,四肢瘫软。
有毒的不是丹药,是陈无离身上的味道。
陈无离的手臂拦住她的腰,轻轻将白纱放到了床上。
他自言自语哼起歌谣:驾鹤飞天,沧海桑田;腾云无边,吾登仙山......他打开白纱的衣柜,扯出那件蓝底波点印花的旗袍,摇了摇头,“白纱,为师不喜欢你穿的这样寒酸。”他假意嗔怒,容颜浮上恋爱。
他将白纱的棉布旗袍扔到地上,踩着它走出了白纱的偏房。
很快,陈无离从主房里拿出一只藤箱放到白纱房内的八仙桌上,打开,里面有一匹锦缎和一套唐代真丝襦裙。
他给白纱的睡衣脱下,为她换上襦裙,将她的头发精心梳成惊鹄髻。用锦缎将她裹起,如同蚕蛹,只余头脸在外。
白纱的手藏在身后伺机扯松捆缚她的缎带,却被陈无理瞧见,他纤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缎带,他看着白纱的眼睛,想要钻入她眸子了,半晌,他眯着眼睛嗔道:“你知道师父为什么用锦缎而不是麻绳吗?师父怕弄疼你。”
他的目光照到白纱身上,只教一只煞觉得阴冷。
陈无离的手轻轻拂过白纱的脸庞,“徒儿,你说,你这样美貌,为师怎么舍得离开你,一个人登仙山呢?”
他轻轻在白纱额头上吻了一下,“如果登极乐,你与我做一对神仙眷侣不好吗?”
白纱瞄准时机用额头在他下巴上撞了一下,“陈无离,你别做梦了!”
煞的头总是坚硬许多,血从他的嘴角流出,他笑起露出白森森的牙,沾血的嘴唇,说不出的妖怖。
“师父教你这么久,你怎么还是这样顽劣呢,白纱。”他喊她名字的时候拖长尾音,无限旖旎却又幽怖。
他凑近她,伸手放在她腰肢上,他闻了闻她头发的味道,他手上使力往上托举试图将她抗在肩头。白纱却猛地跃起,挣脱锦缎。
她虽然中了毒,但是她偷偷吃了许多渡魂而得的丸药。
白纱想过自己会输,但是白纱从不甘束手就擒。
她抓起另一端缎带,将陈无离缚住。陈无离低了头,从下往上瞅着白纱笑,“本事越来越大了。”
白纱自知不敌将手中握着的锦缎往空中一抛,转身往院子中跑去。
她知道,她敌他不过,她早已想好会死,但是如果呢,如果能逃脱呢?
陈无离很快追上她,他依旧将她用锦缎缠起,他将她扛在肩头,塞入准备好的马车中。
灾年,出城如入无人之境。
马蹄踏在北邙城的青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声。
他驱车带她来到平逢山。
陈无离早已选好一处登仙山了,是平逢山上的一座宋代墓室。
白纱被他从怀里放下,她躺在青砖地上看到墓穴的穹顶上画着仙女飞天图;墓穴的壁画上画的都是八仙过海,王母寿宴之类的仙境祥图。
白纱冷笑:我是一只煞,只能送你下黄泉,不能同你登仙山,陈无离!
陈无离小心翼翼地把被裹成蚕蛹的白纱从锦缎里解开,他坐在墓穴的地上,将白纱的身体扶起,让她侧坐在自己的腿上,他凑近轻轻地朝她被捆红了的脖子处吹气,“白纱,你乖些,你受伤师父也心疼。”
白纱的双手已经恢复自由,她举拳朝他头顶砸去,怎料右手手腕处先被陈无离楔入一枚铜钉!
这铜钉上沾了毒,能毒煞的,只有忘川水。陈无离燃烧的檀香里也混和了吧,所以白纱才会闻香而无力。
白纱摇摇头,倒了下去。
她听见他不停地哼着一首歌谣:驾鹤飞天,沧海桑田;腾云无边,吾登仙山......陈无离拿出鸭蛋粉轻柔地扑在白纱脸上,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只锦帕,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有一只大城市女人用的“露华浓”唇脂。
陈无离旋开金色的盖子,凑在自己鼻尖嗅了嗅,而后将它送到不能动弹的白纱鼻子下面,他左手撑着白纱的背,右手举着唇脂,“好香的,白纱,你闻闻,我看上海的女人都涂它,便想我的白纱也要涂一涂的。”
他轻轻给白纱涂上唇脂,白纱的脸愈加娇艳起来。
陈无离没忍住,他轻轻吻了吻白纱娇艳欲滴的嘴巴,他伸出舌头舔了一口自己嘴上沾着的唇脂,他笑了,一脸深情:“白纱的唇脂好吃的很!”
他不舍地抿了抿嘴,他把白纱抱起来,放到墓穴口的石门上,他比了比白纱贴附在石门上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般配,般配!”
他又轻轻舔了一下嘴巴,似乎还在回味那一抹唇脂,他痴痴地看着白纱,一脸柔情,举起掌将一枚铜钉楔入她左腕,铜钉刺穿左腕钉入了石门。
白纱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她痛苦挣扎,陈无离置若罔闻。
他又将一枚铜钉楔入白纱胸口,同样,铜钉入石门,白纱两只手臂动弹不得。她身体仍极力扭动,陈无离将食指放在嘴巴,做出噤声的动作:“白纱,这样就不漂亮了。”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又将一枚铜钉刺入她左腿,白纱伸出右腿将他蹬翻在地,可是她除了右腿,双手和左腿钉入铜钉便动弹不得了:这钉子上有忘川水,足以困杀一只煞。
白纱怒吼:“陈无离,你直接杀了我吧,为何要这般折磨我!”
陈无离伸手揩干净一只煞流下的眼泪,他摇摇头,满脸都是被误解的无辜模样,“白纱,为师怎么是折磨你呢,为师是爱你,呵护你,才要和你一起登入极乐,”他指了指墓室中间的石棺,“一会儿为师就在石棺里,陪着你。”
说完他哼着“升仙”的歌谣,满眼爱意地继续为白纱身上楔入铜钉入石门,最后一枚了,他将它楔入了白纱眉心。
白纱再也动弹不得一丝了,她睁着她血红的眼睛,在她的眉心有一枚手指粗细的黄铜铜钉,她被生生钉在了石门屏风上。
忘川水会顺着铜钉流入煞的四骸百骨,会将煞体内的煞灵消散,直至一只煞眼见自己魂飞魄散,且煞无法转世投胎。
白纱看着陈无离走进了石棺,他自己从内盖上了棺盖。
白纱渐渐看不清楚了,她体内已经没有煞灵了,她的煞体也消散了,她看见自己贴在石门上的身体逐渐干瘪,消散,直至与石门相连,她变成一副石门屏风上的壁画。
一副穿着唐代襦裙,梳着惊鹄髻,全身楔入了十三枚金色的铜钉。
陈无离,你登上仙山了吗?
陈无离,一只煞只能送你下黄泉。
参考原型:洛阳博物馆“妇人启门图”,对服饰,动作做了本文设定。
那种变态毛骨悚然的氛围感好强好强的疯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