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慧
简介：他干脆就早上在车站卖一波最早的客人，然后骑着三轮走街串巷地喊。还别说，有了三轮车就是方便，带的包子多，跑的也快，一天下来，卖的比原来能多一倍。除了包子，他还卖红薯干、茶叶蛋。林慧娘家有茶树，茶叶不用买，做茶叶蛋的成本又降低了，卖出去却比水煮蛋还要多1毛钱。等进入7月酷暑，林慧就不再做肉包了。前一天买的猪肉就算放井底镇着，也还是会有轻微发酸的味道。说起来，震哥那伙人终于被公安掀了老巢，全部落网。
徐东升把香蕉掰下来一把塞给狗子带回家，孵个两天就能吃。香蕉可不轻，也是难为他们能那么远背出来。
林慧知道了，笑话他，说拿包子换果子还真是换回来了。
她从徐东升嘴里得知娘家的生意顺利，心里也安心，罚款的压力总能减去一些。
“让我来看看今天我女儿想没想她爹。”
徐东升半蹲下来，靠近她的肚子，一个小小的凸起，在跟他打招呼。
“终于又理我了！我女儿真懒。”徐东升呵呵笑，可惜只动了一下就没再动了。
桌上放着他买回来的东西，林慧低头，看他一动不动，将耳朵一直贴在肚皮上认真听。
她伸手摸他的头，乌黑的发穿过五指，心底一阵柔软。
“要是儿子，听你这么说，该不高兴了。”
徐东升思考了一会儿，难道不理他是因为他一直喊女儿的原因？
“两个孩子呢，应该至少有一个女儿吧？”徐东升纠结，“要不，我以后儿子喊一遍女儿喊一遍？”
两个人毫无营养地聊了会儿，然后徐东升就开始跟她说镇上的事。
“……去年在京市才出现了第一家私营饭馆，今年我们这儿就也来了第一家，这个高老板是个敢想敢干的人，不简单啊。”
“能开饭店，手段肯定不会少。不管他有没有问题，我们家以后又多了一份固定的收入。”
徐东升话多，每天都要跟林慧说很多话，在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说，林慧也不嫌烦，跟他一起分析讨论，还能给建议。两个人有来有回的，屋子里不显冷清。
第二天，徐东升提着兔子到大众饭店，没想到竟然正好是试营业第一天。
周围的挡板全部撤走了，门头上一块巨大的匾额尤其显眼，他估计离几十米外都能看得清上面的字。
那个老板还是一身黑西装黑皮鞋，在门口迎客，不过看来客可能是他的朋友，如出一辙的老板装扮。
他走过去，“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老板侧身，看见他就笑道，“多谢老乡！也祝你生意兴隆。要不要进来试一下我们的菜单？”
“不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就是给你送只兔子过来。”
饭店老板把大厨喊出来，接过他手上的兔子。
看他实在忙，徐东升留了个字条就走了。上面是村部的电话号码，要是想买兔子，可以打那个电话让人传话。
大厨提着兔子被客人看到了，就问“菜单上怎么没有兔子这道菜？”
饭店老板笑道，“这是新菜，还没试过，所以没写上菜单。”
“正好，今天试营业，我们直接就帮你试新菜了。快做好了给我们上一盘。”
隔壁桌也凑热闹，“我们这也来一盘。”
饭店老板讪笑，得，还没试菜就全卖出去了，这兔子还真不能不要。
徐东升送完兔子，顺道过去修车铺看他三轮车变成啥样了。
这老师傅收钱收得多，干活一点不含糊。断裂的地方已经给重新焊上，双手脏兮兮的正摸轮胎呢。
他就蹲在一旁搭讪，“老师傅，你这手艺真不差，是祖传的还是国营单位出来的啊？”
旁边的小徒弟还以为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眉头紧皱，紧张地盯着他。
老师傅笑笑，“在国营厂干过，不过也是祖传手艺。凭本事吃饭，手艺不好就得饿肚子了。”
修车铺里还有其他车，他挺有兴趣地看了看，“师傅，我要是想给车后斗加个棚，要多少钱啊？”
老师傅抽了根烟，看他，“要加棚？可不便宜啊。”
“以后我要带我老婆女儿出门，没棚多晒啊。”
他要加的这棚不是全铁皮的，就跟黄包车上那种可以收缩展开的差不多，几根铁丝撑起一块布，就是下雨了也不怕。
没想到他还是个疼老婆女儿的，老师傅把烟抽完，然后报了个价，“布用的是好油布，边上我给你刷一样的漆，加3块钱。”
徐东升：好嘛，原价18块钱一分钱没少，私房钱又没了。
他还是加了，不说别的，把包子放上面都不怕被雨淋。
修车铺有两个学徒，活也不重，老师傅让他明天下午就能来拿。
徐东升还没走出那条街，大众饭店服务员就跑出来把他拉回去了。
“老乡，明天你再给我送3只兔子过来。”
徐东升高兴，要是有固定订单，那就省了他的麻烦。不过饭店老板显然也是想先试试水，好卖了才能往下谈。
“行，老板你也看到了，我们这兔子是养挺肥的，一只得3块2。”
饭店老板点头，很干脆，兜里明显不差钱，“行。”
徐东升隔天下午把三轮车骑回去的时候，可别提有多拉风了。
狗子坐在后斗上，也兴奋地呜哇呜哇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山上猴子跑下来了。
徐国华徐国强几个小的在门口玩弹珠，老远听见叫声，看过去，三叔竟然骑着一辆三轮车！
“三叔！三叔是你买的车子吗？”
“哇！三叔我也要上去坐！”
徐东升快到家门口，被几个小孩围住。
徐大嫂徐二嫂听见叫声，都出来看，瞪大了眼睛。
“老三，这是你买的？！”
“我的天呐！这车不便宜吧？”
徐东升拍一把徐国华的头，“把你三婶叫出来。”
徐国华冲进院里喊，“三婶，我三叔买了一辆三轮车！可新可漂亮了！”
林慧知道今天车能拿回来了，没惊讶，倒是把过来帮忙喂鸡的徐母吓了一跳。
“啥？！买三轮车了？”
林慧怕她一着急又要骂人，忙在她耳边小声说，“是从废品站买回来的，他花20块钱修好了，不亏。”
徐母嘴巴张大，“废品、这这这，不行，我去看看，阿慧你在后边慢点走。”
她拔腿就往外跑，速度不比徐国华慢。
“去去去，你们给我让开。”把孩子们扒开，徐母终于见到了那辆气派的车子。
她一把拉过儿子，小声问，“真是20？”
徐东升笑着点头，“嗯呐！”
徐母笑开了花，把手心的汗往身上抹，然后开始摸车子。
狗子已经被孩子们赶下来了，箩筐也拿下来，在车上面的是最小的徐国超，兴奋地要蹦，被徐母瞪一眼，“不准跳！坏了怎么办？”
其他几个孩子也争着抢着要上去，被他们娘骂了一顿。
要是碰坏了真赔不起。村里有不少人家也买得起自行车，可还没有买三轮车的呢。
林慧慢慢悠悠地走，挺着肚子出来，一眼就看到自家男人得意的笑。
车身刷的是深蓝色的油漆，除了个别地方还有一点凹陷，乍一看，还真跟新的差不多。
徐东升过来扶她，“阿慧，你看看咱家的新车，不差吧？以后就能带你和孩子去玩了。”
他迫不及待要给她看，“我还给车子加了棚，不怕下雨！”
他让车上的徐国超坐下来，然后唰一下展开上面的雨布。
“哇！”
“其他车都没加，就我们的加了！”
他就跟山娃一样，摇尾巴求表扬。
林慧确实觉得惊喜，没想到他这么贴心，笑着说“真好，这棚子加得值。”
徐母手痒痒，把孩子们都拨开，徐国超也被强行抱下来，然后说，“老三，你快来教教我怎么骑。”
徐东升虽然今天也才骑了一回，但是他从镇上回来骑了大半个小时，自觉是“老手”了。
“娘，这是前刹，这是后刹……”
其实也没什么技术含量，三轮车比两轮车要稳，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好车头。
村口位置宽，徐母小心地骑了会儿就会了，乐得不想下来。
徐东升没看多久，扶着林慧回屋里算这几天的账了。
其他邻居也过来看热闹，有人问徐大嫂徐二嫂，“出去摆摊真能赚这么多钱啊？我听说一辆三轮车比两轮车要贵得多了！”
“两百得有吧？徐老三不是才出去卖两个月包子吗？”
两妯娌也羡慕得不行，“我们也不知道啊。”
邻居还当他们是不想说，可她们是真不知道。赚多少不知道，三轮车多少钱不知道，怎么买的也不知道……
徐母过完瘾了，就小心翼翼地把车推进院里放。
咋咋呼呼的孩子们也被赶走了。
老三家里灶用得多，缺柴火用，徐父有空就帮他们砍两捆过来。一进院子就看到了那辆三轮车，还傻乎乎地问：“这是从哪里借来的？”
第 61 章 公安上门抓人
徐东升一边吃香蕉一边笑，“你儿子我从废品站淘回来的，又花钱去修，总共花了差不多25块钱。”
徐母觉得25块钱也是很大一笔钱了，可是相比两百多块钱的三轮车，那是真不值一提啊！
她忙问，“废品站还有没有了？”
“现在没有了，我就是踩了狗屎运，正好撞见卸货。你们可别说出去啊，要不个个都去废品站了，哪有好东西轮到我们捡漏啊。”
徐母拍大腿，“不说不说！那你以后多去废品站逛逛。”
徐父把柴放屋檐下，然后小心地摸三轮车。
“老头子你别摸了，摸摸嘴角流出来的口水，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林慧两人笑了，刚刚老娘乐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现在轮到她笑话别人了。
徐父笑呵呵的也不生气，“可不是没见过世面嘛。我们老徐家就没买过三轮车。”
有了三轮车，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点变化，徐东升每天能多睡半小时，去镇上不用挑箩筐了，直接把蒸笼放后斗上卖。
不止在汽车站，走街串巷都更好卖了。
人家看见三轮车卖东西肯定比自己挑着担子卖东西要更“放心”。
而徐父徐母在村里的腰杆又挺直了，有人说三道四就骂回去。
“你家有三轮车吗？”
“你别说那么多废话，我家老三有三轮车，你有吗？”
……
徐老三的“帅哥包子”变成了“骑三轮车的”，他还挺高兴，拍着胸脯跟林慧说，以后就是“骑摩托车的”。
林慧看他还不够大胆，就说以后还有“开轿车的”。
又把他唬愣了……
我徐老三还有开轿车的时候？
五月底的某个中午，林慧要准备午饭时，院门被人敲响。
“谁啊？”
徐母刚喂了鸡走，她就把门给锁上了。
“请问这是徐东升家吗？”
说话的声音是个年轻男声，听起来不像是村里人。
她带着山娃往外走，小心地打开一道门缝。
门外是两个穿着公安制服的男人，她愣住了。
公安同志脸色凝重，说话声音严肃，“这是徐东升家吗？”
林慧把门打开，“是的，同志，请问有什么事情？”
两个公安往里走，“徐东升在家吗？我们要找他问话。”
“他出去了，一会儿回来。”
一个稍微年纪大点的看向她的肚子，“第一胎？六七个月了吧？”
林慧有点紧张，抚摸着肚子，“是第一胎，因为是双胞胎，所以看着大，才4个多月。”
“同志，你们坐，喝点水。”
“老乡不用忙，我们就在这等他回来。”
他看着高高的院墙不说话，另一个年轻的公安在院里来回走。
山娃死死地挡在后院门口，还低声嘶吼，不给他们过去，这引起了他们的警觉，纷纷走近。
“后院有什么？”
林慧过去把它抱开，“山娃乖，没事的，不是坏人。”
“后院养的是鸡和兔子，不好意思，我们家的狗见到陌生人有点凶。”
两个公安没说什么，依旧面色严肃，往后院里走。
“老乡，你们养这么多？”
“兔子是之前在山上逮到的，一开始想养着玩，后来就越生越多。养鸡是因为我身体营养不够，怀了两个孩子更是艰难。因为这已经进了两次镇上的卫生院，都有缴费收据的。”
林慧把收据都收得好好的，两个公安检查过，是镇上卫生院的章，时间也没问题。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的？”
“从分家以后，一开始只养了几只，因为我嫁过来好几个月都没怀上，才越养越多。”
“徐东升在外面干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我是今年4月中晕倒进了卫生院才查出来怀孕，那会儿家里钱不够，我们就想出去卖些自己做的包子，贴补家用。”
“每天挣多少钱？有请人？”
“扣除本钱大概能挣5块钱，没请人，就是怕遇到混混，让他兄弟跟着一起做伴。”
......
两个人一直在问问题，问得很细，林慧慢慢平静下来，虽然公安没有做出评价，但是林慧知道自己没有什么错漏。
镇上既然能允许私营饭店买地皮盖房开店，说明真的不限私人买卖了。
那个老公安突然问了一句，“你读过书？”
“只读完了小学。不过我们从废品站买了很多报纸，每天都在读报纸学习，努力跟着领导的步伐，向前进。”
他点头，看向角落里那一大沓报纸，眼里带着赞许。知道上进，说话清晰有逻辑，不像一般的村妇。他心里的印象有所改观，如果徐老三真是混混，怎么娶到这么好的媳妇的？
林慧：脸，靠脸骗的！
过了午时，门外有动静。
“老婆，我回来了。”
徐东升推门，跟着狗子一起回来，看到院里有两个公安，愣住了。
那个年轻一点的公安也愣了，“之前在汽车站帮忙报警的就是你啊？”
第 62 章 投机倒把被抓？
“啊，对，是我。您这是？”
他之前在汽车站帮那一老一小找公安，就是眼前这个小公安接的。
年老的公安眼光很利，盯着他身旁的三轮车。
“你这车是哪儿来的？”
徐东升挠挠头，“这是我前几天从废品站买回来的，然后在镇上修车铺修了3天，重新刷了漆，都有收据的。”
林慧点头，把收据全拿出来。
公安看了，又对了对时间和钱数，没发现问题。
这个说不了谎，只要去跟废品站对一对就行。
徐东升奇怪，“领导，这车子有问题吗？我也不知道就买回来了。”
公安还是板着脸，只问不答，转向旁边的狗子，“你是王旺家？外号叫狗子？”
狗子有点害怕，但还是点头了，“嗯，我是。”
“我们正在办理一件案子，可能跟你们有关，请你们现在跟我们走一趟，经核查确认没有问题就放你们回来。”
林慧抓紧男人的手，有点紧张。
要说是因为投机倒把的话，看着也不像，他们没有揪着自己做买卖的事，徐东升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来自己犯了什么罪。
他安慰林慧，“没事的，我没有犯错，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害怕的话就去老宅找娘。”
林慧深呼吸，心里知道大概率没问题，可是肚子有点发紧，可能是孩子有点惊吓到了。
“好，你快点回来。”
“嗯。”
林慧在家等着，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口吃了几个红枣，也没心思做饭了。
没过一会儿，徐父徐母和大哥二哥家都过来了。
“阿慧，阿慧！老三被公安抓走了？”
徐母一脸慌张地跑过来，“村里人说看到有公安把他带走了，是不是真的？”
其他人也是一脸担忧，孩子们害怕地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弟妹，老三真犯事了？”
林慧反过来安慰他们，“他没犯事，就是公安有个案子要问话，问完话就回来了。”
“要没犯事，怎么单来把他带走问话？”
“你给我闭嘴！”徐耀祖狠狠瞪了一眼徐二嫂，她扭过脸不说话了。
徐大嫂也很紧张，“是因为投机倒把的事情吗？严重吗？是不是来割尾巴了？要不把后院那些鸡和兔子全给杀了？”
林慧本来心情已经够烦躁的了，只会儿还要安慰他们，脑子里嗡嗡地疼。
“你们怎么说不通呢？都说没有犯事了，不是投机倒把，就是问个话，问完话就回来了！”
“好好好，阿慧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啊。”徐母看她脸色难看，心里再着急也不问了。
徐父在一旁抽着烟不说话，气氛一下子沉下来。
有亲戚要过来问候，被徐大哥徐二哥挡在门外了。个别是真担心，但是大部分都是来落井下石看热闹的。
不过几个小时，村里人就传说徐老三投机倒把被抓进去了，要吃牢饭，去劳动改造了！
癞三老娘狠狠吐了一口气，还笑着说要放鞭炮庆祝老天有眼。
等到快天黑，都没见人回来，他们更加确信是真被抓进去了。
徐母把两兄弟赶回去，就她跟老头子守着林慧，晚饭都是她做的。
林慧一直坐在堂屋里，抱着山娃撸毛，不去看徐母唉声叹气。
回村路上，徐东升跟狗子边跑边说，“要是今天给我自己骑三轮车出来多好，这会儿我们早到家了，还用辛辛苦苦走回去？”
“就是！可能是怕我们骑自行车跑了吧。”
“就这个路，我往田里跑往山上跑，他都抓不着。”
.......
“叩叩叩——”
徐东升跑到村口，喘着粗气，“阿慧，我回来了。”
林慧站起身，“爹娘，东升回来了。”
徐母听到了，率先冲过去开门。
“娘，你怎么还在？”
徐母哭了，狠狠拍了他好几下，“你个臭小子，上辈子欠了你的，让老娘这么操心！”
徐东升揽着她往里走，“娘，是我错了，你别生气啊。我都说了我没犯事，就是公安要办案，看我在镇上懂得多，过来问几句话而已。”
徐父上下看了一遍，没挨打，也松了口气，“真不是投机倒把的事情？”
“不是，公安都没说不给我们出去做买卖，你们别老担心。”
林慧站起身，忍不住抿嘴，这一下午真挺担心的，“你回来了。”
徐东升放开他娘，上前握住她的手，“我回来了，你吃饭了没？怎么手这么凉？”
林慧刚想回答，肚子抽了一下，“嘶——”
看她捂着肚子，徐东升吓一跳，“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了？”
徐母让她赶紧进屋里躺着，“可能是今天太紧张了。老头子去烧水，老三，你先别洗澡，我去你三婶家里摘点柚子叶回来，去去晦气。”
徐东升搂着林慧回屋，转头，“现在天都黑了，还过去摘叶子？”
徐母冷哼一声，“今天村里都说你被抓进去了，我就是要现在去摘，让他们都知道你没犯事！”
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见状徐东升也没管，扶着老婆躺下。
林慧握着他的手，“今天是怎么回事？”
徐东升脸色不像刚刚那么轻松，“是震哥他们犯事了。”
震哥那一伙人干多了抢地盘收保护费的生意，所谓的恶势力越来越大，也沾了一些不该沾的，三大恶几乎全有。
“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敢公然跟公安对抗。前几天我在供销社门口，遇见他们大白天的就敢当街追杀别人。但是公安不知道这事，他们来找我和狗子是因为我们之前一起去打牌喝过酒。”
“所有一起打过牌的都被带去问话了，其中有几个也是跟着干了不少坏事。”
“幸好我跟狗子已经脱身好几个月了，给公安教育一顿就放回来了。”
徐东升坐在床边，一脸庆幸。
林慧抓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声音哽咽，“我们老老实实的，以后不要再跟那些人来往了。你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我和孩子该没有好日子过了。”
这时候她肚里的孩子好像听到了娘的话，往上踢了两脚。
徐东升表情温柔，轻轻抚摸肚子，低下身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这句话他曾经说过很多遍，但没有哪一次这么郑重。
徐母也不知道敲开了几家门，反正大晚上热热闹闹的，非让人知道她儿子没有被抓。
徐东升洗过了柚子水，又烧了符纸，在老太太牌位前拜拜，感谢保佑。
因为这一天都受了惊吓，没准备第二天做包子的材料，徐东升也打算在家陪老婆几天，顺便在村里晃悠晃悠，不能白让老娘受委屈。
第 63 章 画饼专家
徐东升跟狗子在村里晃了大半天，跟人吹牛。尤其是到癞三爹娘面前“关心”了下癞三的病情，又不小心感慨了一下自己老婆肚里有两个娃，养家压力实在太大了~
把老两口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林慧看他出了气，就喊回来干活。
“徐三哥，有你电话，说姓高。”
徐东升刚担了两捆柴回来，连口水都没得喝，有个小孩过来跑腿喊话。
他一听，心里有谱了，笑着跟老婆说：“肯定是大众饭店要跟我们买兔子了。”
“你快去，别让人等急了。”
等他出门，林慧把手头的钱算过一遍，把狗子的15块钱工资单拎出来。正好到月底，虽然差了两天，但是狗子干活卖力，多给点也没什么。
噢对，还有公爹的10块钱。婆婆的10块钱从下个月才开始算。
还得留下10块钱备着，那就一共还剩下185块钱可以使。
要打个井，还要建围墙，不知道够不够。
十分钟后，徐东升高兴地冲回来，“他们想固定跟我们买兔子，每5天送10只兔子过去，就是价格上想压一压，我让了1毛钱，就是3块1毛钱一只。”
“那以后每个月我们单是卖兔子就能有一个180块钱了！”
林慧挑眉，最近摸钱多了，算数见长啊。
“如果你和狗子卖包子也能再多卖点，也能有一个180块钱。那我们一个月就能有两个180，就是360块钱，加上卖鸡的钱，你以后就是一个月能赚400块钱的男人了！”
“好厉害！400块钱能买一个小黑白电视机了呢！”
徐东升张大嘴巴，“我以后还能挣400块钱了？！我还能买电视机了？”
林慧憋笑，点头，“嗯，没错！”
画饼嘛，谁还不会画了？
“先别想以后的事，你跟爹说了吗？让他帮忙找人来挖井，正好你这几天在家，后墙破了开一扇门，找人来把鸡圈围起来。正好后面动工，外边听见声音也不会觉得奇怪。”
“好，我去找爹。”
徐父刚从地里拔了野草回来，看老三一脸高兴的样子，“捡钱了？”
“啊，差不多吧。爹你坐下，我有事找你帮忙。”
徐父把鞋脱了，在地上拍泥。
“你说吧。”
“趁这两天我在家，得找几个人把鸡圈围起来。”
“嗯，是该动工了，不能拖。”
“还有，我们想在院里挖口井，但是不大认识工人。”
徐父猛一抬头，“你们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刚他爹脱鞋的时候，徐东升已经自动远离，实在太臭了。
他捏着鼻子说话，“前村的井离我们那不近，家里养鸡养兔子用的水多。等两个孩子出生了，娘肯定得帮忙看着，说不定爹你也得过去帮忙抱孙子孙女，到时候真忙不过来，洗尿布都得排着队洗......”
徐父想到两个孙子孙女，心也软了，“你就不能多辛苦辛苦，就是怕麻烦，每天多跑几趟接水还能忙不过来了？长这么大高个，干点活就喊苦喊累。你爹我当年像你这么大时候啥活都能干！”
老人的毛病，一有机会就回忆当年，啰啰嗦嗦。
“那我下午还得去砍柴呢，说不定到那时候我们的生意更火了，挣的钱更多，打井的钱轻轻松松就赚回来了。”
徐东升眼前有400块钱吊着，心大了。
徐父知道老三就是个犟种，要是自己不帮，他去找人指不定还要被坑。
“行，我等会儿帮你去找人，都是老手，要钱公道。”
徐父说的是他认识几十年的老伙计了，前些年自己组了一个队，在十里八乡给人打井，赚了不少钱。等家里孩子都成家了，他才把工具收起来。
老伙计叫上门，他肯定是要给面子的。
几人到了院子里，左看右看，最后选了后院的一个角落。
林慧原先是想在前院打，因为后院太挤了。但现在鸡圈和兔子窝给挪出去了，那在后院打更合适，用水方便。
因为已经好几年没有上过手了，再加上是老伙计家，他们收的价格比外面的低。
人工钱是50块钱，再加上一米10块钱，打底7米，具体要打多少他们得看底下的水深。
根据村里其他水井的情况，估摸着这口井要打8-10米，包帮做一个打水的辘轳，算起来总价在150-160块钱左右，跟林慧猜的差不多。
她回屋拿钱，先给一半，等挖完确定出水没有问题了再结剩下的钱。
徐父本来还想偷偷问问他们钱够不够，他的10块钱就先不用给，不过看样子是够了。
打井的工人自有一套专用的工具，果然是老手，选的地方好，打了6米就能感觉到泥土的湿润。再往下打1米就出水了。
“有水了，再往下打3米，然后铺上鹅卵石。”
老伙计也高兴啊，在家闲好久了，就怕手艺生疏。还是干活好，闲着不得劲。
等出了水还得掏几天，前面的水是浑浊的，越掏越清。
这回后院的围墙没有找工人，大哥二哥和狗子都一起过来帮忙，只出了15块钱买两车碎砖头和几袋水泥。
这时候家里养家禽多的好处就显出来了，家里给工人做饭不用花钱去买蛋和肉，想吃多少都有。
林慧每天都杀一只鸡或者一只兔子，分两半或炒或炖，给大家吃得心满意足。大哥二哥都过来帮忙了，林慧也不小气，每天都分一碗过去给隔壁的孩子们吃。
徐母心疼，跟她说第一天跟最后一天杀一只就行了，用不着每天都杀。
其他人也劝，不过林慧觉得虽然是自家人，但是白干活不收工钱，自己家养了这么多家禽，要是在伙食上小气了，说出去不好听。
而且这围墙建4天时间就差不多了，没杀多少。
林慧闻着爆炒兔肉的香味，吃着平淡的蛋羹，真是食之无味。
徐东升受不了老婆可怜巴巴的眼神，偷偷夹一块放她碗里，“你吃。”
结果下一秒被老娘夹走了。
“阿慧一定要忍住，孕妇不能吃兔子的，老话都有一定道理，为了孩子你得听知道吗？”
林慧默默叹了口气，点头。
老话里说怀孩子的人不能吃兔子，担心生出来的孩子是兔嘴巴。虽然林慧对这个话存在怀疑，但是老人看得可紧，她也不敢乱吃。
鸡圈的围墙比水井的工程要简单得多，明明是水井先动工，等把鸡和兔子都挪出去了，水井才将将开始安上辘轳。
徐东升把水桶挂上去，慢慢往下放。掏了几天水，总算变清了许多。
众人高兴，这就算成了。林慧很爽快地把尾款结了，还跟徐母一起备了一桌酒菜，水井正式完工。
晚上，徐东升躺床上翘着二郎腿，心里高兴。把鸡和兔子给挪远了，果然空气好闻不少。
林慧把腿搭他身上，他下意识就给按揉小腿。
她脸上带笑，温温柔柔地开始算账。
“孩儿他爹，我们现在只剩下不到30块钱了，加上昨天你去送兔子拿回来的31块钱，就只剩下60块钱左右了。”
“我生两个娃肯定不能在家里生的，要去镇上卫生院才安全。孩子的尿布是够了，小衣服还不够，还得买布。万一我奶水不够喂，还得去买麦乳精，一袋2块钱。”
“不过我听说现在有奶粉卖了，比麦乳精有营养，一袋3块钱。要是嫌贵，我们订鲜牛奶，一瓶才3毛钱，两个娃肯定不能只给一个喝，每天两瓶就是6毛钱......”
“砰——”徐东升高高翘起的腿猛地掉到床板上，他深吸了一口气。
养娃这么艰难吗？
他看他娘、他两个嫂子养娃怎么那么轻松呢？
第 64 章 镇上来电话
托林慧睡前算的那一笔账，徐东升睡梦里都在打算盘，越打心越凉。
两个孩子穿着开裆裤，哇哇大哭，往他身上爬，一边爬还一边喊：“哇——爹，我饿，我好饿——”
他吓出一身冷汗，没到点就醒了，把林慧搭在他身上的腿小心地挪开。
他攥紧拳头，还是得赚钱！
他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天天死命踩三轮，轮子都快冒烟儿了。
一段时间没来，汽车站的竞争压力变大了，过来摆摊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老客们有些也去了其他人那里。
他干脆就早上在车站卖一波最早的客人，然后骑着三轮走街串巷地喊。
还别说，有了三轮车就是方便，带的包子多，跑的也快，一天下来，卖的比原来能多一倍。
除了包子，他还卖红薯干、茶叶蛋。
林慧娘家有茶树，茶叶不用买，做茶叶蛋的成本又降低了，卖出去却比水煮蛋还要多1毛钱。
等进入7月酷暑，林慧就不再做肉包了。前一天买的猪肉就算放井底镇着，也还是会有轻微发酸的味道。
说起来，震哥那伙人终于被公安掀了老巢，全部落网。
徐东升在镇上听到的消息多，说是这些人干的坏事太多，数罪并罚，几个带头的要吃枪子，下面的小喽啰都要吃牢饭，轻则三年重则二十年。
这事在镇上吵得沸沸扬扬，毕竟在一个镇上少有这样大的案子，黑恶势力如此猖獗，终于受到惩罚，不少受害者拍手叫好。
对他们家的影响也不算没有，小黑市关了一段时间。听说另外有人“接手”了，转到另外一条巷子。
不过徐东升没去，有需要就单独找力哥和阿良在外面交易。几人都熟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简单。
这话扯远了，林慧把婆婆请过来。
“什么？请我做豆沙？”徐母一脸惊讶。
“对，也是前一天下午给熬好，放井底镇着，第二天凌晨我们包甜豆沙包子。每个月给娘你5块钱。”
林慧肚子渐渐大了，不适合一直站在灶台前，只能请人。
徐母想了想，正好也是要过来喂鸡的，多干2个小时也没什么，于是也就应了。
这样一来，徐东升车上卖咸的有菜包，甜的有豆沙包，还有别人没有的茶叶蛋、红薯干，好吃，品类又多，一直就没少过人气。
小孩一听到他车把手“叮铃铃”的响声，就把家里老人拉出来，嚷嚷着要买东西吃。
天气越来越热，徐东升出门早，每天午时前就卖光回家了。
徐母喜气洋洋，她过来干活，每天都能带包子鸡蛋回去吃，连早饭都不用做了，美得很。
她看老三的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比林慧还过分，摆出一副地主老财的刻薄样，非让他下午再出去卖半天，不然在家躺着多浪费时间呐。
徐东升从椅子上坐直，一脸“你太过分了”的表情，“我的娘哎，你是我亲娘吗？我凌晨3点就起了，5点出门，忙到中午回来，下午还要去砍柴……”
“资本家都没有你这么剥削自个儿亲儿子的。”
“说什么呢你。”徐母拧他胳膊，这话也能乱说？！
按他的话一想，好像儿子是有点辛苦。
林慧默默在一边不说话，生怕婆婆想起来自己这个“在家享福”的儿媳妇。
她用脚想也知道村里人都是怎么议论她的，自从嫁过来就没有下过地，男人在外面挣钱，公婆都来帮忙种地喂鸡。自己住着大房子，每天可不就是吃吃喝喝享福吗？
婆婆脑子转啊转，竟然开口跟男人商量，“要不让你大哥二哥下午也出去卖包子？就借你的三轮车。”
徐东升掀起眼皮，骨头一软，又靠回去了，“先不说我心不心疼我的车，你先问问他们敢不敢出去做生意。”
自从上回那事儿，他们就又缩回去了，有时候还来劝他不要再继续做买卖了，太危险……
徐母一听就泄气了，“算了。”
7月中的时候，徐东升接到了大众饭店采购经理的电话，因为他们店里新出的一道冷锅兔肉太受欢迎，要求每5天给送20只兔子过去。
旁边村委有人看他咧着嘴笑，好奇地凑过来，“老三，有什么大好事儿啊？我听着什么兔子的。”
徐东升把人推开，“没事，家里多养了几只兔子，要送人。”
那人还要问是不是又有什么挣钱的法子，就看他又要打电话，瘪着嘴走开，心里更加肯定是挣大钱了。
徐东升给丈母娘家打过去，让人给传话，二十分钟后来接电话。
等他再打过去，那头果然有人接了，是大舅哥。
他高兴地喊，“东升，我们正想打电话过去呢，你二嫂生了个男娃。”
徐东升一听，有点奇怪，“恭喜恭喜，不过怎么现在就生了？”
林慧算过日子，好像还没足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