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海城依然灯火通明，路上行人络绎不绝。
慕循礼牵着景年的手不急不缓走过枝丫浓密的香樟树。
“小乖，你在海城读的大学，带我去看看海城的特色。”
看了眼套个T恤仍然难掩贵气，鞋底都不沾世俗烟火的小少爷。
景年心里一动，“嗯”了一声。
海大北门是一条美食街，后来因为网红的打卡和探店，变成了一条网红美食街。
现在是暑假，学生少了许多，很多参加工作的成年人下班后会来这里觅食。
晚上10点，人口密集得蚊子都飞不进去，每个摊位在排长队，碳烤食物的竹签将半人高的垃圾桶扎成了刺猬，地上还散落着许多来不及收拾的垃圾。
景年幸灾乐祸开口，“海城的美食都在这里了，你看一下喜欢吃什么？”
她不信身骄体贵的少爷能接受这么接地气的食物。
慕循礼对地面上的污水垃圾视而不见，与景年十指紧扣，“跟着我，别掉了。”
经过一个又一个排着长队的美食摊，景年指着一家馅饼店开口，
“这家张记馅饼非常出名，他家收摊最早，我吃过一次，班长排了2个小时，给我们班每人送了一份，外酥里嫩，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馅饼了。”
慕循礼听得认真，“你喜欢吃，为什么不去吃第二次？”
“他生意可好了，我每次经过都在排长队，我又赶着去工作，根本没有时间，晚上回来的时候，又关门了。”
慕循礼笑了起来，景年见他心情不错，试探着开口，“班长现在怎么样了？”
“还活着，给了他一笔钱，工作也没丢，张颂亲自去和他公司领导解释的。”
“张颂？”
“我助理，你以后联系不到我，可以找他，他一直跟在我身边。”
景年闻言，松了一口气，庆幸薛愿的人生还在继续，没有偏离轨道。
并入人头攒动里，只能被迫跟着往前走，慕循礼牵着景年的手，走在烟火人气的这条小巷，心里全是俗世欲望。
景年又讲了很多她在学校里的事。
路过一家奶茶店时，景年笑出了声，“这个垃圾桶掉进过一只小狗。”
慕循礼低头去看，景年眉毛在笑，眼睛也在笑，像夏天最温柔的晚风。
“怎么掉进去的？”
“那天我下班回来，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路上没什么人，很多商家关门熄灯了，路面漆黑一片。”
“我走近这里，看见这只垃圾桶在动，小幅度地移动，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景年用手指着奶茶店旁的垃圾桶。
“我沿着垃圾桶走了2圈，什么都没有看见，里面也没有，垃圾桶还在缓慢移动，我好奇极了。”
慕循礼把景年的手握得更紧，“晚上天黑人又少，你不怕吗？”
景年笑着摇摇头，“我不怕鬼，人心才最可怕。”
“我凑得更近，突然一道黑影飞起来，咚地跳进了垃圾桶，还在嗷嗷叫，原来是一只狗！它在底下找吃的，它太黑了，与夜色融为一体，我完全没有发现，它被我吓得跳起来，正好落进垃圾桶里，哈哈。”
“小狗一直在叫，我以为它吓得很厉害，我看它tຊ一眼，原来它掉进垃圾桶又被卡住，出不来了，急得嗷嗷叫！”
“我只好找一条木棍将它挑出来，我记得那天我心情很不好，可是有只小狗比我更倒霉，我的心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那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景年开始回忆，脸上挂着笑，“那段时间我给一个5年级的学生做上门家教，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可是那天学生父亲在家，对我动手动脚，被他妻子看见了，他反咬我一口，他妻子当然相信他，说了很多难听话，还打了我一巴掌，最后辞掉了我，就连那一个月的工资也没给我……”
景年诉说着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慕循礼的心里却惊起了滔天巨浪，涌上酸痛。
他停下脚步，抚摸上景年的脸，“还痛吗？”
“早就不痛了。”
温柔陡然转向冷酷，慕循礼的脸上散发阵阵寒意。
“他们欺负你，应该要付出点代价。”
“？”景年没有想过报复，命运赠予她的一切，都是默默承受。
慕循礼摸景年微卷的长发，“我要他们后悔对你做过的事情。”
景年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不用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忘记了。”
景年不在意，慕循礼却不打算放过他们。
走走停停，路上的人纷纷看他们，男生一头银发，一身贵气，脸色冰冷，拒人千里之外，女孩五官更甚，美到令人失语。
景年拉开和慕循礼的距离，想甩开牵着的手。
慕循礼不解，“怎么了？”
景年小声说，“你太出众了，大家都在看你，我不想被一起盯着看。”
慕循礼脸上的冷气消散了一些，“小乖，你平时都不照镜子的吗？”
“……”
夜渐渐深了，还有一家海鲜店没有打烊，慕循礼给景年点了一份海鲜菠萝炒饭。
金黄色的米饭，混着菠萝粒和虾肉，景年果然很喜欢，吃了一小半，剩下的被慕循礼接手吃完了，海虾和海蟹景年一口都没动。
回去路上，尘嚣远去，低吟的虫子逐渐也睡去，只有交缠的身影印在路面上。
慕循礼看着乖巧跟着他的景年，突然想起高中时期，周贺之趴在桌子上批量给他的妹妹们写信。
那封信在眼前只晃过去一秒，又过去了好几年，惊人的记忆力还是叫他轻而易举想起了那首诗。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
日，月，与卿。
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